冯敬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提了,都未遇上合适的。”
二人又在岸上的柳树处折下柳条,插在头发上,“三月三日及上除,采艾及柳絮”,据说柳条有驱邪的效用。
这时候,岸上的草坪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女杂坐了,单身的庶民男女沐浴时看得眼热,事后立刻钻小树林的不在少数。
而贵族、官吏的子弟女眷则矜持一些,他们会在地位相仿的相亲大会里,寻找门当户对又看得顺眼的伴侣。
黑夫他们要去的,便是这样一处聚会之所,位于江边的一座高台:兰台。
……
“兰台,听说是楚王在江边的行宫,楚顷襄王没有东迁时常与宋玉,景差在此台上作赋。”
抬头望着这濒临水边的高台建筑,黑夫只觉得讽刺,历代楚王在长江边修了不少行宫,据说往西修到了巫山,可会巫山云雨,往东修到了云梦泽,可观湘山红叶。可如今最富丽堂皇的章华,云梦,高唐等台大多毁于战乱,唯独兰台等少数几座留存。
宫台之外有人守着,检查入内之人的身份,这里面进行的可是江陵最高级的相亲会,非官大夫以上子弟者不得入内。
黑夫显然符合标准,而冯敬之父是五大夫,他已被立为后,亦可入内。
兰台高七八丈,不过那高台只有郡守郡尉来才开放,他们去的是台下的流水亭。
一边走黑夫一边道:“我还是觉得,这种场合冯君自来就是了,不必拉上我。在座的人,我肯定一个都不认识,难免尴尬。”
的确,虽然到了郡城,但黑夫的交际圈一直很狭窄,顶多和满等旧日袍泽聚会叙旧。那些爵位与他相当的诸曹官吏,贵族大氏子弟,却交往甚少。
“有谁是第一次就熟悉的?多与这些人往来,对左兵曹史并无坏处。”
冯敬笑道:“到了左兵曹史这地位,这等事是免不了的,更何况,今天还是上巳节。”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地方。之所以叫做流水亭,是因为亭子建在一池活水之上,凭着栏杆,便能玩上巳常做的游戏“羽觞随流波”。
此处已经坐着二十多个青年男女,男子发髻上插着柳条坐于右边,女子刚洗过的秀发湿漉漉的,坐于左边。没有后世的礼教限制,众人也是熟人,一直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冯敬来自国都咸阳,还有冯毋择这样的老爹,江陵城里多的是想巴结他的人,月余时间,便吃了十次接风宴,所以他对这个圈子已然熟识,便提前给黑夫介绍起来。
“里面坐着的多是官吏子女,有郡丞之子,功曹之子,贼曹掾之女……大多没有自己的爵位,而是是荫父辈之业,在学室学律令。”
这时候,那群官吏子女也看见了冯敬,立刻就有数人争先恐后地站起来,朝他作揖。
“原来今日冯君也来祓禊了。”
冯敬身份虽尊,却礼数得体,朝众人拱手还礼。
更有不少女子眼神炽热地看向这位玉面君子,直到冯敬就坐后,她们才瞧见了他旁边的黑面青年。
黑夫虽然皮肤黑了点,但长的并不丑,他如今已身高七尺七寸,坚持锻炼使得身体强健,经历战阵生死后,也有了点不一般的气质。至于容貌?他看着铜镜时,一直觉得自己挺像变黑后的古天乐……
所以黑夫很快也吸引了众人注意,他们见是新面孔,以为是冯敬带来的朋友,便请他代为介绍。
冯敬笑道:“这是左兵曹史,年纪轻轻便是官大夫!职衔较我这小小卒史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