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腾笑了:“年轻人,吓吓何妨?若不经吓,又怎能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梓材呢?”
这中年人是郡守腾的长史,身为二千石高官,叶腾有资格征辟私属幕僚,而长吏便相当于幕僚长,这位来自韩地的长吏跟了叶腾多年,作为心腹,为主君查缺补漏是他的职责。
于是长吏又道:“但方才此子所言,亦不可尽信。我奉命查过黑夫祖辈三代的籍贯,黔首庶民之家,到他这一代才略识文字,远无家学相传,近无名师指点,为何数年之内,竟于工、农、医三业皆有惊人之举?此事仍有蹊跷,主君不可不察。”
叶腾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适可而止,既然他已将事情解释通了,何必追查到底?就算他的话不尽属实,那又如何?”
长史略显惊讶,郡守不是说,就是想听黑夫说实话么?
“我想听的,只是我愿意听的实话,只是能在大王处交待得过去的实话。”
见长史有些迷惑了,叶腾便反问他道:“郑国是韩国送入秦国的间谍,早先满口谎言,可郑国死了么?”
“韩非在秦王面前倒是没有一句假话,韩非还活着么?”
还有句话叶腾没说,他在韩国欺主瞒下,大逆不道的降臣,为何今日却成了秦国的封疆大吏?
韩有三杰,到头来却一死两存,这其中的教训,还不够?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这是当年韩非对叶腾的赠言。
但这话之后,还有后半句。
“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
叶腾却只取第一句,不取第二句。
他可以暗地里明察秋毫,可以在大王和人前表现得强毅能法,却不想做什么劲直矫奸之人。
他今日,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
叶腾笑了:“人言,韩国宛钜铁釶(shi),惨如蜂虿(chài)。但若不经锻打,哪堪使用?”
“原来郡守是想任用此子?”长史这才明白了叶腾的真正用意,不由为自己的迟钝汗颜。
“然也。”
叶腾在室内踱步:“大王已决意伐楚,以王翦老将军为将,开战之日,就在秋后!”
“大王派了李由来南郡做郡尉,其意甚明,如此一来,我这郡守,是没机会统兵出征了。”
叶腾有些遗憾,这几年坐镇南郡,看着王氏父子连破三国,他岂能不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