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到路边的花坛边,蹲下身,看着地上不起眼的小野花,它们在秋风里倔强地开着,虽然渺小,却也有着自己的生命力。俞春花轻轻碰了碰花瓣,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她也可以像这野花一样,哪怕无人在意,也能为自己而活,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花期。
夕阳渐渐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余晖洒在俞春花的身上,给她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暖光。她缓缓站起身,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脚步也慢了下来,目光里虽然还有迷茫,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但她知道,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走下去。
俞春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的。
从医院出来后,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夕阳完全沉下去,天色渐渐暗下来,街灯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打在地上,映出她孤单的影子,她才恍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所谓的“家”。
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已经有些脱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昏暗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了又灭。她掏出钥匙,手抖了好几次,才勉强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烟味、饭菜馊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堆满了空烟盒、啤酒瓶和没洗的碗筷,地上散落着零食袋和灰尘,沙发上扔着几件脏衣服,连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家务堆积如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这就是她操劳了一辈子的家,她不在的这两天,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人收拾,没有人打扫,仿佛她的存在,只是这个家里一个免费的清洁工。
“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医院里面伺候老妖婆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带着浓浓的烟味。俞春花抬眼望去,只见方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随意地弹在地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球赛,连头都没抬一下。
“老妖婆”,他口中的,是她的母亲,也是他的丈母娘。这么多年,方梁从来没有对她的母亲有过半分尊重,也从来没有帮她分担过半点照顾老人的责任,只会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用最刻薄的话指责她、嘲讽她。
换作以前,俞春花或许会默默忍受,或许会解释一句“妈还在住院,需要人照顾”,然后默默拿起扫帚,开始收拾这满地的狼藉。可此刻,看着方梁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听着他刻薄的话语,俞春花心里那根紧绷了四十多年的弦,彻底断了。
她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方梁,我们离婚吧。”
“你发什么疯?”
方梁终于从电视屏幕上挪开了视线,皱着眉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诧异和不耐烦,仿佛俞春花说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他把烟蒂摁在满是烟灰的烟灰缸里,又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语气带着嘲讽:“是不是在医院受了气,回来拿我撒火?我告诉你俞春花,少跟我来这套!”
在他眼里,俞春花永远是那个温顺听话、逆来顺受的女人,是那个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会默默忍下来,然后继续为这个家操劳的女人。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也会有反抗的一天,也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