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寒冥城新筑的城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新年刚过的喜庆余温,被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彻底冻结——如同凛冬最刺骨的冰棱,扎进了每一个北关军民的心窝。
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 朝廷震怒!征北军主帅、寒冥关的实际缔造者陈承安,竟因居功自傲,对朝廷不敬,更犯下骇人听闻之罪——将大周王朝的勋贵周家满门屠戮!天子龙颜大怒,敕令顾太师处理,必须保障皇家威严与朝堂的脸面。结果,太师铁面无私,已将陈承安捉拿下狱,严刑审讯!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后续传闻,审讯酷烈异常,那位曾以雷霆手段扫荡北疆、庇护万民于寒冥城墙之后的陈大帅,竟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陈承安的小团伙里都是门阀世家的公子哥儿,多次跟太师求情,也都无济于事,而之前与陈承安关系莫逆的丹盟和器阁确实无动于衷,依旧忙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的建设工作,根本没露面。这日,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小胖子与丹辰子的得意弟子北门青青一同前去探视陈承安,归来时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被夺走了所有糖果的孩子,一路踉跄,一路嘶吼,痛骂那些行刑之人“手太黑,心太狠,简直不是人!畜生!”
而太师则是告诉雷虎,说是雷家已经传来了消息,不再让雷虎与陈承安走的太近,为此事雷虎还被顾博打了一顿。
顾博则是被禁足在大营。
云翳则是不见踪迹,不知去了哪里。方莫愚则是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帐篷里,摸出宝剑默默地磨剑。火烨被火无极召回,去了器阁那边帮忙建设了。
整个陈承安的小团伙一时间分崩离析。这一切都瞒不住,被叛军的细作一一探查,报给了袁弘。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影子。
陈承安靠坐在冰冷的石墙上,身上覆盖着一件单薄的囚衣,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鞭痕,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被粗糙处理过的伤口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似乎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唯有偶尔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显示着他并非完全失去意识。
这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痛苦。为了骗过所有人,也为了取信于必将闻风而动的袁弘探子,此事只有陈承安、顾太师、卫国公、陈破山知晓,他必须承受真正的酷刑,而陈承安则是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运转混沌羽化经锤炼肉体。
行刑者是顾太师精心挑选的心腹,下手狠辣精准,既能造成触目惊心的伤势,又避开了真正的致命要害。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每一次昏厥又被冷水泼醒,都像是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他紧咬着后槽牙,将所有的呻吟和怒吼都死死压在喉咙里,只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反复默念着计划的关键节点,用冰冷的逻辑和复仇的火焰对抗着肉体的崩溃。
好在混沌羽化经神异无比,这边皮开肉绽骨断筋折,那边功法运转不断修复,陈承安感觉自己的肉身强度再次进一步强化。或许用不了太久,就可以淬炼脏腑了。
‘袁弘…疑心重…贪功冒进…粮草…寒冬…顾师…坚持住…云翳…消息…’ 破碎的念头在剧痛的海洋中沉浮,成为他保持清醒的唯一锚点。身体的极度虚弱是计划所需,但精神绝不能垮。他必须“活着”感受到这份屈辱和痛苦,才能让接下来的“死亡”更具说服力。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缓慢。牢门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一个臃肿的身影几乎是滚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无法抑制的悲声。
“大哥!大哥啊——!”庞勋扑倒在陈承安脚边,看着眼前这具几乎认不出的、伤痕累累的躯体,巨大的悲恸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伸出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那些狰狞的伤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们…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您啊!周家那群王八蛋该死!该死一万次!您是为了寒冥城,为了兄弟们啊!朝廷…朝廷瞎了眼!顾太师…他…他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