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夏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受到惊吓后的苍白,浅褐色的眼眸微微颤动,显然也被这些污秽的话语刺伤了。光切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刃与砧板接触发出稳定而快速的“笃笃”声,但她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般,快速扫过莉兹因愤怒而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随即又淡淡地移开,继续专注于手中被均匀切分的蔬菜,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桐人擦拭剑身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起眼,黑色的瞳孔中映着跳动的炉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但他并未立即发表看法,只是将手中的软布握紧了些。
安然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双向来沉静的黑眸深处,仿佛有幽微的波澜掠过。她等莉兹带着喘息说完,才放下书本站起身,走到莉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穿着无袖皮甲的肩膀。
“我知道,这些话很恶心,也很伤人。”安然的声音平稳而冷静,带着一种能安抚焦躁情绪的奇特力量,像冰凉的泉水,“但是莉兹,你要明白,他们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了解我们,或者真的相信他们自己说的鬼话。”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夕阳最后余晖染成瑰紫色的星屑湖面,以及远处缓缓升起的、如同碎钻般洒满天幕的星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了然:“他们只是无聊。或者……仅仅是因为我们比较显眼。流言总是偏爱那些站在光下的人。”她转过身,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伙伴,黑色的眼眸在室内渐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我们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越是回应,越是愤怒,他们反而越会觉得抓住了你的痛处,越会变本加厉。无视,或许不是最解气的办法,但往往是让这些噪音最快失去效力的方式。我们的时间,应该花在更重要的地方。”
莉兹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安然平静却如同磐石般坚定的眼神,又想起之前那些零零碎碎、让人不快却又抓不住实质的迹象,胸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憋闷和无力感所取代。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那股萦绕不去的浊气彻底吐出去,肩膀也稍稍垮了下来:“……我知道了。就当是被几只苍蝇嗡嗡吵了耳朵。”但她依旧紧握的拳头和紧抿的嘴唇,显示她并未真正从这种被冒犯的感觉中解脱出来。
安然走回来,重新拿起那本植物图鉴,语气刻意变得轻快了些,试图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好了,别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了我们的晚餐和心情。纱夏,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好像闻到蘑菇浓汤和烤面包的香味了,肚子都快饿扁了。”
纱夏连忙应了一声,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转身回到厨房,锅勺碰撞的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光依旧沉默,但将切好的、水灵灵的蔬菜放入咕嘟冒泡的汤锅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更利落、也更用力了几分。
桐人将保养好的【暗影】无声地归入腰间的剑鞘,黑色的眼眸在安然和莉兹之间停留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完全降临的夜色。
木屋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晚餐诱人的香气渐渐掩盖了之前的不快。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紧绷的余韵,如同未完全冷却的金属,触摸时仍能感到其内里蕴含的热度。窗外的星屑湖倒映着宁静的星空,而湖畔这栋温暖的木屋里,一丝难以言状的阴影,已然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