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注意力凝注在连牵帛中心几枚关键印记上:那几张色彩怪异的“赤谣简”碎片——出自药圃秘境的“织星草”蓝染工艺,寻常弟子无从获取,唯药圃总管方可动用。
目光如针,刺向左上角悬贴的留影石影像——那道模糊背影衣袖翻动间闪现的暗纹,金凡取出院规中要求的灵力绘制的课业留影,细细比对其上记录的天枢常见法袍织法。
细微的云雷回旋之纹,虽在留影石中扭曲不清,但那独特的扭结方式、节点处微妙的走向,只属于高阶学监顾长风。金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过相同的轨迹。
线索的毒刺又狠扎向另一个坐标——连牵帛右上方钉着的几页字纸,那是通过法术从各处收来的、源头难寻的匿名秽语。金凡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匿名秽语的字符逐笔切割、放大,化作脑海中可以任意旋转拼贴的墨痕。一撇之微的短促轻佻,捺笔结尾习惯性的重顿后扬起……
他曾无数次在经卷阁递交上来的法阵设计图上见过同一双手批注的痕迹,圆熟老辣、收束处藏锋蓄势,与这看似掩饰却根骨难变的匿名笔迹如出同源。他抓过身边那份卷角起毛、批满了凌厉字迹的《符阵精要习得注解》,指腹重重按在签名处——“监:顾长风”三个字上。墨迹仿佛透过纸背,烫在指尖。
是他。
所有的蛛丝马迹、被精心设计的巧合、阴鸷的揣度,骤然间发出巨大的嗡嗡锐响,在金凡的脑海里,精准地、不容辩驳地汇聚成同一个名。
那个常在晨课高台训诫后辈、在长老座上侃侃而谈法理、风度儒雅无懈可击的学监顾长风!过往相处的细碎片段冰冷闪过——当自己被当众褒奖时那张含笑面容下极其细微的颔角轻搐;自己无意间提出一道《灵犀诀》的见解引发满座惊叹后,他搭在肩上的手那短暂停滞的力道……
“原来如此……”声音在拥挤的静默中碾过,嘶哑得如同擦过砂纸,“为一部法诀……便要将人碾成齑粉?”
怒火是冰冷粘稠的岩浆,却并未冲垮思维的高岸。他将顾长风批注的那叠厚重笺注粗暴地翻开至最末一页,那墨迹已因反复摩挲而越发深重难辨。
一缕神念凝聚于指尖,指尖亮起微不可察的星蓝色芒刺,缓缓拂过早已看烂的字迹边缘处几个难以辨认的勾连笔锋——那不是字,那是一种隐匿!天枢宗最古老隐讳的留讯符箓——“月魄影移”的变种之痕,仅有少数几位学院真正的掌权者才得其三味!顾长风一个学监,竟能在核心文稿上动此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