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对着刘表深深一揖,言辞恳切至极:“景升兄!袁术此逆贼,不仅篡汉,更荼毒扬州,逼走朝廷命官,致使江东生灵涂炭,汉土蒙尘!兄坐镇荆襄,带甲十万,舟船无数,乃汉室柱石,天下重臣,岂容此獠如此猖獗?繇恳请兄长发荆襄之兵,顺江而下,讨伐国贼,光复扬州,重整河山!繇虽不才,愿为前驱,以报国仇家恨!”
刘表端坐其上,抚着长须,面露同情之色,耐心听完了刘繇的慷慨陈词。他温言安抚了刘繇一番,称赞其忠义,却并未立刻表态出兵,只是让他先回驿馆好生安歇,容自己与属下商议。
送走刘繇,刘表立刻召集了心腹谋士蒯良、蒯越,以及掌握荆州水军的蔡瑁。
蒯良首先开口,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主公,刘繇之言,虽合大义,然其心可知。他名为国讨贼,实则是想借我荆州之力,为其重夺扬州失地,报孙策击败之仇。我军若贸然出兵江东,劳师远征,粮草转运艰难,且江东水系复杂,易守难攻,恐为人火中取栗,徒耗钱粮兵力。”
蒯越点头赞同其兄的观点:“兄长所言极是。袁术称帝,天下共击之。然首当其冲者,乃与之接壤的刘备、曹操。我军虽与庐江郡接壤,然实无必要率先全力投入。不妨先发布檄文,声讨袁术,占据道义高地,观望江北战局。若刘备、曹操进展顺利,袁术势颓,我军可遣一偏师,以助战为名,相机夺取江夏对面之弋阳、庐江部分地域,以为江北缓冲,拓展战略空间。若战事胶着,或刘备、曹操别有用心,意图在解决袁术后顺势南下,则我军更应固守荆襄,保境安民,加强江防,方为上策。”
蔡瑁也从军事角度补充:“此外,江东孙策,其态度尚未明确。此人勇猛,又得周瑜相助,已据有吴郡、丹阳,其势已成。其与我荆州,因其父孙坚之事,素有旧怨。此时若我荆州主力北调或东进,难保孙策不会趁虚西进,袭扰我江夏。不可不防。”
刘表本身性格偏于保守,并非开拓之主,麾下军权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蒯、蔡等本土大族的支持。此刻闻听麾下最重要的几位谋臣将领皆不主张立刻大规模出兵,便深以为然。他缓缓颔首,做出了决定:“诸君之论,老成持重,合乎情理。便如此办理,先发檄文,斥责袁术悖逆。至于出兵之事……且看江北局势发展,再议不迟。”
而在遥远的北方,冀州邺城。
正与幽州公孙瓒再次决战的袁绍,也接到了关于袁术称帝、刘备曹操发布讨逆檄文,乃至张飞已率军离开渤海郡南下的系列消息。这位四世三公的盟主,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汇报,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动着,谁也猜不透这位雄踞北方的霸主此刻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是鄙夷堂弟的愚蠢?是警惕刘备的崛起?还是算计着如何更快地消灭公孙瓒,统一河北,然后再南向以争天下?
良久,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与眼前纷乱的天下大势无关:“传令前军,加紧攻势,尽快消灭公孙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