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刘备后退一步，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将选择的权力，完全交给了这些与他并肩作战过的男儿。

场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沉思。

小主，

人群开始骚动，低声的议论和挣扎的叹息四处响起。

一名断了一只手臂的老兵，名叫孙瘸子，曾是刘备在南阳救下的伤兵，他没有任何犹豫，一瘸一拐地、坚定地走到了右边，嘶声道：“主公！俺这条命是您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涿县没了俺，家里婆娘孩子有田有屋，饿不死！俺跟您走！哪都去！”

紧接着，张胜、钱锋等最早跟随刘备侦查黑风岭的老斥候，也大步出列：“若非主公，俺们早就冻死饿死在哪个山沟了！这条命早就是主公的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多受过刘备救命之恩、或家中曾得到刘备慷慨救济得以活命的老兵，眼眶通红，纷纷默不作声地走向右侧。他们记得战场上刘备为他们挡开的刀箭，记得家中老人接到粮食时老泪纵横的样子。

那些新招募的乡勇中，也有许多人动容。他们想起刘备归乡时的仁德，想起加入乡勇后充足的粮饷和公平的待遇，想起刘备从未将他们视为炮灰，总是力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一个来自楼桑村的年轻乡勇刘晟喊道：“刘县令是咱们家乡的骄傲！是真心对咱们好的人！安喜再险，俺也跟定刘县令了！”

然而，也有更多的人，脚步沉重，面露痛苦与愧疚，迟迟无法移动。

一个中年士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刘备的方向重重磕头，泪流满面：“主公！小人……小人对不住您！家中老母年迈多病，妻儿柔弱……小人……小人不敢去赌啊！小人枉受了主公厚恩……”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另一个在县衙中谋得一份文书工作的亲兵，低着头，不敢看刘备，喃喃道：“主公……我……我刚娶了媳妇，这差事安稳……我……我害怕……”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自责。

还有的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他们感激刘备，敬佩刘备，但安喜的未知凶险、对和平生活的渴望、对家人的责任，最终战胜了追随的冲动。

关羽、张飞、简雍看着台下这一幕，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们理解那些选择留下的人，乱世之中，求安是人之常情。但他们更被那些义无反顾站到右边的身影所感动。

最终，选择尘埃落定。

右边，站着一百名眼神坚定的幽州老兵，以及两百名神情决然的涿县乡勇，总共三百人，这几乎是刘备能带走的全部军事力量的核心。

左边和中间，是更多选择留下的人。他们大多低着头，不敢与刘备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愧疚与悲伤。

刘备看着那三百张愿意与他共赴险地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责任感。他再次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愿随我者，皆是我刘备生死弟兄！此情此义，备永世不忘！”

随即，他转向那些选择留下的人，语气温和却坚定：“诸位兄弟，亦不必愧疚！人生在世，各有牵绊，备岂能不明？留在涿县，好生奉养父母，抚育妻儿，安居乐业，亦是正途！备唯有祝福！望诸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