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陪护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费用也不低。赵志强深知,每一分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办理完离职手续的当天下午,他就在医院周边那些老旧巷弄里穿梭,寻找最便宜的临时落脚点。
最终,他在距离医院步行十五分钟的一条嘈杂小巷里,找到了一家名叫“悦来”的旅店。招牌褪色,门口挂着廉价的霓虹灯牌,闪烁着“有空房”的字样。楼道狭窄阴暗,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潮湿霉菌混合的气味。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翘着腿坐在柜台后面看电视剧,磕着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单间,一天八十,包月两千,押金二百,水电另算。”
这个价格,在这座城市里,已经低廉得近乎可怜。
赵志强没有犹豫,直接付了三天房钱和押金。老板娘这才懒洋洋地扔给他一把系着塑料牌的钥匙,牌子上用红漆写着“306”。
房间在走廊最尽头。打开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小得可怜,除了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和一把破旧的塑料椅子,几乎再放不下别的。墙壁斑驳,露出里面暗黄色的腻子,上面还有不明污渍和几张残破的旧海报印子。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楼的墙壁,光线昏暗,即使白天也需要开着那盏昏黄的白炽灯。
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甚至有些泛黄的床单,被褥薄而硬,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味儿。墙角有细小的裂缝,隐约能听到隔壁房间的电视声和咳嗽声,以及楼下巷子里小贩的叫卖声、摩托车的轰鸣声,嘈杂不堪。
这里的环境,甚至比不上他老家镇上最差的招待所。
赵志强将那个寒酸的行李箱放在墙角,环视着这个狭小、破败、令人压抑的空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落魄感和凄凉感瞬间将他席卷。
就在几天前,他还住在那个宽敞奢华、却冰冷无比的别墅里。虽然地位卑微,但至少物质环境是优渥的。而现在,他带着母亲,拖着全部家当,蜗居在这样一个连呼吸都觉得憋闷的廉价旅馆单间里。
巨大的落差,像一记无声的重锤,敲得他心口发闷,喉咙发紧。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那带着霉味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
不能倒下。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此时倒下。
母亲还需要他,未来还需要他去挣。这点困难,比起在王家里受的那些屈辱,算得了什么?至少 here,他是自由的,呼吸的空气虽然污浊,却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