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弯腰捡钢笔时,终于在办公桌底摸到了半块融化的巧克力。那是上周三给厨师长庆生时,他随手塞给他的伴手礼,此刻正黏在他米白色西装裤的膝盖处。
“小格,这份文件下午三点半前要。”厨师长的声音从磨砂玻璃外飘进来,带着咖啡杯磕桌面的脆响。小格猛地直起身,钢笔“哐当”砸在键盘上,屏幕上刚写好的段落瞬间被删得只剩个句号。
他盯着厨师长的背——永远熨帖的白衬衫,领口第三颗纽扣总扣得一丝不苟,像某种不容置喙的权威符号。
“厨师长,您的茶。”小格把杯放在他手边,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他记得他的喜好:七分糖,加双份椰果。这是入职半年来,他从送错茶后总结出的真理。
厨师长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上次让你订的会议室,怎么又重了?”
“确认过三次——”
“结果呢?”他终于抬眼,目光像杯冷掉的黑咖啡,“职场只要‘结果’。”
小格攥紧了湿透的袖口。窗外的光刚好落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傍晚,小格加班整理发票单,忽然听见茶水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冲过去时,看见厨师长正蹲在地上捡陶瓷碎片,手里捏着一朵蔫掉的红玫瑰。
“厨师长?”
他慌忙把玫瑰塞进垃圾桶,耳根泛红:“客户送的,不小心碰倒了。”垃圾桶里,玫瑰的花瓣还沾着透明胶带——那是上周小格感冒时,厨师长放在他桌上的,卡片上写着“多喝热水”,字迹歪歪唧唧,像小学生的涂鸦。
“文件改好了。”小格把文件递过去,余光瞥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松了线头,在灯光下晃悠得像个欲言又止的叹息。
暴雨夜是个加班夜,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厨师长忽然说:“其实你第一次送错的茶,我喝了半杯。”
小格愣住,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在文件上。
“那天厨师生日,他也喜欢全糖。”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很小,“各自有天地后,三年没见过他了。”
小格忽然想起厨师长办公桌抽屉里的相框——照片上的厨师手里举着半块巧克力,笑得露出酒窝。
“厨师长,您衬衫纽扣松了。”小格从笔筒里抽出一根不锈钢回形针,小心翼翼地穿过线头,“这样能撑一阵。”
厨师长低头看着小格的发顶,忽然说:“下周跟一起去总部汇报吧。你的文件,比想的更有意思。”
小主,
例会,厨师长宣布晋升名单时,小格的钢笔又掉在了地上。这次他弯腰帮小格捡了起来。
小格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笑出了声。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办公桌上投下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