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坐衙

大明卫 人生即梦 1090 字 4天前

同僚间的试探并未停止,但陆铮应对得滴水不漏。对于邀约,他一律以“家中有事”或“公务未清”婉拒。对于送来的礼物,价值轻微且不敏感的,他收下,然后转手让老张分给下面跑腿的力士;稍显贵重的,则原封不动退回,渐渐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此人刻板无趣、难成气候”的轻视。这正是陆铮想要的。

下值后,他依旧常去那间“老张酒馆”。跛脚掌柜的烧刀子依旧辛辣,盐水煮豆也还是那个味道。他坐在老位置,慢慢地啜饮。酒馆里人来人往,多是些苦力、小贩、或是衙门里不得志的底层胥吏。

陆铮沉默地听着他们的抱怨,物价飞涨,官差勒索,东家克扣……这些市井的怨气,是另一张情报网的基础。

有时,一个穿着短打、看着像码头力工的汉子会“恰好”坐在邻桌。两人并无交谈,但当陆铮起身离开时,桌角会多出一枚不起眼的、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

几天后,陆铮会在处理一份关于漕运码头斗殴的案卷时,发现里面某个不起眼的人名或地点,与他“无意”中听到的某些信息微妙地吻合。他心照不宣,将那份案卷处理得更加“公允”些。

他也开始留意一些不起眼的人。比如那个负责给诏狱各值房送炭火、总是低着头、手脚麻利的哑巴杂役;比如在档案房里默默抄录、因早年得罪上司而十几年不得升迁的老书办。

陆铮会在他们当值时,“无意”路过,微微颔首,或在天气严寒时,让老张多给他们一份热汤。他释放的善意极其有限,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期待未来能荡起一丝需要的涟漪。

夜深人静,回到清冷的小院。他会在油灯下,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在一本看似普通的《大明律》书页空白处,记录下当日观察到的细节:某位千户与东厂某档头在衙门口“偶遇”时眼神的交流;骆养性亲信校尉某日行色匆匆去了哪个方向;档案房某份旧卷宗缺失的蹊跷页码……这些零碎的片段,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他小心地收集起来。

次日陆铮例行巡视,昏黄的壁灯将他和身后两名校尉的影子拉长,他走得很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从栅栏缝隙里投射出来的、或麻木或惊恐的眼睛。行至一处关押着几个因盗卖军械获罪的京营把总的牢房前,陆铮停下了脚步。里面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汉子,正对着送饭的哑巴杂役低声咆哮,嫌饭菜馊了。

哑巴杂役阿福,就是那个总低着头、手脚麻利的小个子。阿福像是没听见咒骂,依旧沉默地放下食盒,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