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声忽然慢了半拍,玄霄望着海瑟音垂落的发梢——月色正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淌,在她蓝紫色的眸子里盛成细碎的星芒,连带着她话里的苦意,都裹上了层软乎乎的光。
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像被潮雾堵着,那些想问的、想说的,全散在了风里。
身下的海草还带着她铺展时的温度,臂间的伤口在月色里隐隐发痒,是愈合的征兆,也是某种更软的触感,正顺着指尖往心口钻。
海瑟音见他不说话,刚想挪开目光,却撞进他泛红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只剩被月色浸软的温柔,像深海里沉了百年的光,终于浮到了她眼前。
潮声又起,规律地拍打着礁石,倒成了两人间沉默的背景音,把这片刻的静谧,烘得格外绵长。
浪潮又一次漫上岸,冰凉的海水顺着礁石缝隙淌过来,悄悄浸湿了海瑟音的靴边。她指尖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轻得像被浪尖卷着:
“我还有要做的事,得……”
“我陪你。”
玄霄的声音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他撑着海草床想坐起来,臂间的痂被扯得微微发疼,却仍固执地望着她。
月色落在他泛红的眼眸,带着恳切的软意:
“你护了我半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海瑟音望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瞥了眼他还虚浮的身形,喉间动了动。
潮声漫过耳畔,刚退去的海水在沙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像谁悄悄画下的牵绊。她终究没再拒绝,只轻轻点头,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
“……好。”
玄霄撑着岩石微微起身,臂间的痂虽还发紧,却已能勉强着力。他忍着酸痛,一步一步向海瑟音挪去,声音带着刚恢复的哑意:“我应该怎么做?”
海瑟音没回头,脚步不停往小岛的山崖走去。那崖不算高,却正对着无垠海面,月色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等玄霄跟上时,她已站在崖边,望着百米外翻涌的浪涛,声音轻得像融进风里:
“你不用做什么,这是我的任务,是我该担的责任。”
她抬手拂过被风吹乱的发,蓝紫色眼眸映着浪尖的银光:
“我只需奏鸣悲曲,那旋律会顺着潮汐漫遍海域,洗去黑潮留下的污垢——这是海洋半神的本分。”
潮声在脚下撞得细碎,她的语气平静,却让玄霄望着她的背影,心头莫名一沉。
玄霄思索了一下,目光扫过崖顶与翻涌的海面,开口道:“你站的越高,顺着风,你的歌声应该能传得更远吧?”
海瑟音顿了顿,蓝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她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似是被这简单的提议触动。
海风拂过,她的发丝飘动,月光在她的发间闪烁,如同细碎的星辰。
海瑟音刚抬步要往崖上走,身后突然传来「终暮」剑刃破地的锐响。
她还没回过神,脚下的土地便骤然绷紧——原本松散的沙土与岩砾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飞速向她站立的位置聚拢、挤压,粗粝的土块在碰撞中层层堆叠,瞬间凝成一根紧实的石柱。
石柱带着她猛地向上拔升,暗紫色裙摆被风掀得猎猎作响。她低头望去,玄霄正握着剑柄站在石柱底端,剑身上还沾着未散尽的土屑,他仰头望着她,声音裹着风传上来:
“这样聚土而成,够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