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执掌律法的塔兰顿都能被人征服,那死亡泰坦塞纳托斯,为何就不能?”

话里的逻辑直白又锋利,仿佛在他眼中,那些令众生敬畏的神明权柄,不过是待解的谜题,而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海瑟音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份剥离了过往记忆的执念,比任何时候都更显疯狂,也更显……惊人的说服力。

海瑟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恳切的劝阻:

“可就算你真有猎杀泰坦的力量,在通过火种试炼之前,也休想染指任何权柄。”

她看着玄霄依旧执拗的侧脸,加重了语气:

“到那时,你依然只是个会被生死左右的黄金裔——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泰坦的法则。”

火种试炼是横亘在凡人与权柄之间的天堑,这是连泰坦都默认的铁律。她实在不懂,为何失忆后的玄霄,反而对这层最根本的界限视而不见。

玄霄听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卧室里撞出回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也是,可能确实是我妄想了。”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胸腔微微起伏着,猩红的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藏着一丝一闪而过的锐利:

“不过啊……”尾音拖得长长的,他忽然挣了挣手腕,绳索勒得更紧:

“妄想这东西,有时候说不定能长出牙齿呢。”

海瑟音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刚才那声笑里藏着的,不是妥协,倒像是某种更沉的蛰伏。

玄霄猩红的眸子里渐渐漫上浓重的睡意,眼皮像坠了铅块般缓缓合上,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不多时便再次沉入梦乡。

海瑟音在床边静立片刻,见他眉头舒展,确实是真的睡熟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伸手将被角往他身上拢了拢,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些,照在玄霄沉睡的脸上,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海瑟音望着他,心里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玄霄沉睡时卸下所有锋芒的模样,海瑟音轻轻叹了口气。

她侧身躺在床边,小心地避开那些尚未完全解开的绳索,伸手握住了他没被束缚的那只手。

他的手掌很烫,带着一种近乎灼人的温度,与他平日里那副冷硬的样子截然不同。

海瑟音指尖微动,感受着那脉搏在掌心沉稳跳动,心头忽然软了一块。

她望着他紧闭的眼睫,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轻声呢喃:

“这呆头鲨……”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刚出口就散了,只有交握的手,还在寂静的晨光里,传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海瑟音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像归巢的鱼,慢慢沉入脑海深处的洋流里。

周遭的声响渐渐淡去,只剩下掌心传来的、属于玄霄的温热触感,成了这方静谧中唯一的锚点。

她放松了紧绷的肩颈,呼吸与身旁人的气息渐渐趋于同步,像是两叶在同一片水域浮沉的舟,终于在此时寻得了片刻安稳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