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雾被车灯撕开一道口子,三辆改装过的越野吉普碾着积雪停在井边。
陆远哈出一口白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里面还装着今早没吃完的焦黑饭团残渣,是他专门留着“测试特殊环境”用的。
“断舌者生,思味者亡。”凌霜忽然出声,剑指井壁斑驳的铭文。
她的嗓音像淬了冰的刀,陆远抬头望去,才发现那些刻痕不是石头天然的纹路,而是用某种利器深深刻进岩壁的,每个字都往下淌着暗褐色的水,在雪地上洇出诡异的地图。
“此井原是绝情道场试炼地。”石老九的拐杖重重戳在雪地里,震得井边残碑落了层雪粉,“凡入道者需饮此水,从此五感尽失,只余筋骨为刀。阎罗选这儿重建根基……”他浑浊的眼突然眯起,“是要把活人变成没滋味的兵器。”
陆远蹲下来,用指节敲了敲井沿。
石头凉得扎手,却在指腹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忽然笑了,从背包里摸出那块焦黑的饭团残渣——那是昨天给刀疤陈煎蛋炒饭时,锅边没翻匀的焦底,本打算当厨余扔了,此刻却被他宝贝似的捏在掌心。
“井先生,尝尝我手艺?”他吹了吹饭团上的雪,手腕一扬抛进井里。
数息间,井底传来“咕嘟”一声,像有人在深潭里吐了个泡泡。
凌霜的剑尖瞬间抵住井口,寒芒映得井内幽光一闪——她分明看见,那团焦黑的饭团正被某种半透明的黏液包裹着,缓缓往下沉,所过之处,井壁的铭文竟泛起诡异的红光。
“好家伙。”陆远摸着下巴,眼尾微微上挑,“合着您这儿不是井,是个大胃王?”他话音未落,凌霜突然抓住他后领往后拽,一道冷风擦着他耳尖刮过——不知何时,小灰已经跪在井边,双手抠进雪里,额头青筋暴起:“我不想喝……可我必须忠诚……”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陆远这才注意到,小灰的瞳孔里浮着层浑浊的白膜,正缓缓往眼仁里蔓延,像团要吞掉光的雾。
“霜儿,按住他肩膀。”陆远迅速扯开背包,掌心按在小灰后颈。
灶心玉在他腕间发烫,玄铁锅底的纹路在雪地上投下暗金的影子。
他闭着眼,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在营地煮的红烧肉——糖色在锅里翻着泡,肉皮被炖得透亮,咬下去第一口是甜,第二口是咸,最后舌尖还留着八角的辛香。
这些滋味顺着他的指尖,像根细细的线,扎进小灰混沌的意识里。
“咳……”小灰突然呛出眼泪,白膜“刺啦”一声裂开道缝,“雷队……他中枪那天,我背他跑了十里山路……他说……说等任务结束,要请我吃……”他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他说要请我吃我娘做的红烧肉,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