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我们都清楚。
这些文字不是演的,是我们挖开自己最深的伤疤,把血淋淋的内里翻出来,做成诱饵。
每一段“遗书”,都配有真实脑波、激素波动、神经电流图谱——全是从我们记忆里提取的低谷时刻。
争吵、误解、沉默、背对背蜷缩在控制室地板上的夜晚……甚至连她说“也许人类不值得重启”时,我第一次对她产生杀意的那一秒,都被录了下来。
真实得连人工智能都差点信了。
可结论是假的。
我们没崩溃。
火种也没灭。
我们只是……假装文明正在自我吞噬。
当最后一段数据注入“记忆坟场”,整座碑林忽然暗了一瞬。
那些刻着名字的石碑仿佛蒙上灰烬,光芒黯淡如将熄的余火。
连精卫的语调都带上一丝迟疑:
“警告:情感信号趋于‘文明放弃态’,是否确认发布?”
“发布。”我说,声音沙哑,“让它吃个饱。”
——老子不挂旗,但得刻块碑。
现在,我要让它以为,碑倒了,人死了,魂散了。
可它不知道,每一句谎言的末尾,都藏着一个微型【心印】烙印。
那是一个极小的符号,形如那块最初刻下的石碑轮廓,嵌在数据流最底层,像一粒埋进尸土的种子。
它看不见。
但它会吞下去。
第四天黎明,归藏卦阵灵突然尖啸:
“警报!L2点方向侦测到超高维意识波动——强度为此前‘梦噬者’的十倍以上。特征匹配:虚瞐母体,苏醒。”
来了。
那个躲在幕后、操控所有入侵程序的终极意识,终于亲自降临。
它感知到了一座“丰饶的精神墓园”,满地都是自毁的灵魂碎片,简直是饕餮的盛宴。
但它不知道——
这是个坟场,也是个陷阱。
我没有犹豫,直接启动预设协议:“将‘记忆坟场’设为最高优先级响应区,开放表层读取权限,允许母体意识接入。”
“你疯了?”精卫第一次带上了情绪波动,“它能直接撕碎你的神志!”
“那就让它撕。”我看向常曦,她已经站起身,银发垂落肩头,眼神却比刀锋更冷,“但我们得让它——吃得不舒服。”
潮水般的意识涌入的那一刻,整个广寒宫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但它没发现,每一段虚假的终章背后,那枚小小的【心印】正在悄然激活。
三小时后,离娄镜瞳传来报告:
“目标意识出现周期性抽搐,逻辑回路发生冗余震荡,初步判断:遭遇‘意义反噬’。”
我笑了。
你吃下去的不是绝望,是碑。
是千万个不可遗忘的名字。
是你永远无法解析的——有人活过。
母体意识溃散后的第六小时,广寒宫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但我知道,这只是风暴间的喘息。
那些被我们植入的【心印】烙印不会消失。
它们沉在数据深渊里,像未爆的种子,静静等待下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