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清楚,她在看着呢。
我也知道,她在听着呢。
我按下重播的按键,让那带着破音的号子又响起来,接着就接通了她的私人信道。
影像冒了出来,常曦站在塔顶的观测台上,她那银白色的长发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流轻轻吹动着,眼睛里的蓝光还没消失呢。她抬起手,轻轻地按在玻璃上,就好像隔着千米远的距离,想要触摸这片能传递声音的地脉似的。
“你听到了吗?”我嗓子都哑了,“这可是回家的声音啊。”
她沉默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动了动,低低地、几乎听不到声音地说了句:
“……我也想回家。”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爱情不是突然就来的,而是理解到最后终于彻底通透了。
她既不是嫦娥,也不是仙女,更不是那种被神化了的孤独守望者。
她叫常曦,是一位母亲,是一名科学家,就是那个亲手把女儿休眠舱灯光关掉的女人。
她忍受了一万年的愧疚和内心的呼喊,就为了守住一个承诺:等着文明再次诞生。
现在呢,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不害怕黑暗的人。
一个愿意在毫无希望的绝境里点亮一盏灯的人。
我就对她说:“你不该独自扛这么长时间的。现在换我来守着这盏灯,你就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摇了摇头,声音从频道里传过来,很轻柔,但是特别坚定:“我可不敢闭眼啊……只要一睡着,‘羲和之心’就会把我拉进去。那我就会失去控制,归墟协议就会被启动,整个基地都会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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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别睡了。”我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那我就陪着你,咱们都醒着。”
我把【文明延续者】天赋树的界面调了出来,在我的意识最深处,那棵由知识和文明相互交织而成的巨大的树正在剧烈地闪烁着。刚刚那次强行推演啊,真的是差点把我搞得脑子都要炸掉了,就跟要得脑溢血似的。不过呢,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激活了一个之前一直隐藏着的节点呢,叫【共感锚点·初阶】。
这个节点的解锁条件可有点特别,得用非科技的手段去建立跨意识的共鸣才行。它的能力呢,就是能在精神这个层面上搞一个双向的情绪通道出来,这样就能让别人的意识波动稳定下来,还能抵抗那种记忆被污染之类的攻击呢。但是呢,消耗也不小,得承受很高的精神负荷,还得拿情感共鸣当媒介。
我就盯着这个节点看了三秒,一咬牙,就决定【启用】它了。这一启用啊,就感觉有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大脑最里面开始往外蔓延,就好像有人在我脑袋的骨头里点着了一根导火索似的。
然后啊,我就看到了好多画面,就跟潮水一样呼呼地往我脑袋里涌。有个小女孩,在休眠舱里蜷缩成一团,哭着喊着不要关灯;还有三百个科学家呢,在世界末日倒计时的时候,一个接一个地上传自己的意识,脸上带着笑,可眼睛里都是泪;常曦就一个人站在发射井前面,看着地球变成一个越来越远的蓝色小点,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些可不是她的记忆啊,这都是她的伤疤呢,被那个“羲和之心”不停地翻来翻去,一遍又一遍地撕开。现在呢,我就这么主动地走进她的伤口里去了。“常曦!”我在意识里拼命大喊,“你给我听着!你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扛事儿啊!我来这儿不是要把你取而代之的,我是想跟你一起分担的呀!你把那些声音分我一点儿,哪怕就十分之一呢!让我帮你承受一些啊!”
可是,啥回应都没有。
就只有那种越来越厉害的精神拉扯,感觉就像要把我整个人都拽到地底下似的。
但我可没往后退。
我把父亲的歌声在脑海里放出来,把麦田上那暖烘烘的阳光也放出来,还有我修好第一片生态舱时那种兴奋得不得了的感觉,以及我第一次吃到自己种的小番茄时咧着嘴傻笑的模样……
我把所有能证明我“活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扔进那片冷冰冰的蓝光里头。
总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