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心中冷笑,看来这蠢货的爹确实警告过他,暂时不敢明目张胆地报复。
宴会开始,丝竹悠扬,觥筹交错。太后并未亲临,由一位娘家嫂夫人主持。席间众人言笑晏晏,话题多是风花雪月、京中趣闻,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然而,酒过三巡,气氛微醺之际,一位坐在凌寒斜对面、身着湖蓝色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柔气的年轻公子,忽然笑着开口,将话题引向了凌寒:“久闻北疆风光壮阔,与中原大不相同。凌世子久居北疆,想必骑射功夫定然了得?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凌寒认得此人,乃是太后娘家的一位嫡孙,名叫赵铭,在宫中挂了个闲职,素以文采风流自诩,实则心胸狭窄,喜好卖弄。他此言一出,席间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凌寒,带着各种意味。赵蟠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显然,这是针对凌寒的又一重试探。北疆子弟善骑射是常识,但在这宫廷宴席之上,提出比试骑射,分明是想看凌寒出丑,或者逼他显露实力。
凌寒心中雪亮,脸上却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摆手:“赵兄说笑了!说笑了!小弟那点微末伎俩,怎敢在各位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王胡乱学过几日,早就荒废了!何况这殿中之地,也不是演武场啊!”
他极力推脱,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所长。
赵铭却不依不饶,笑道:“世子何必过谦?不过是助兴而已。殿中虽不能纵马,但投壶、射覆之类的小戏,还是可以的。莫非……世子瞧不起我等,不愿赏脸?”这话已带上了几分挤兑之意。
席间气氛微微凝滞。不少人都看出这是赵铭有意刁难,但碍于太后娘家的面子,无人出声解围。
凌寒心中怒意暗生,面上却愈发“窘迫”,正欲继续推脱。
就在这时,席末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是柳妹妹的及笄之礼,乃女儿家的大事,谈什么骑射刀兵,岂不煞风景?不如行些雅令,或听听曲艺,更为应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者乃是坐在角落的一位青衣公子,容貌普通,气质淡然,正是六皇子赵宸。他独自饮酒,似乎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此刻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铭见到赵宸说话,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忌惮,干笑两声道:“六殿下说的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便不再纠缠凌寒。
一场风波,被赵宸轻描淡写地化解。
凌寒端起酒杯,对着赵宸的方向微微示意,表示感谢。赵宸也只是举杯回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凌寒的心却并未放松。赵宸再次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解围,这绝不会是巧合。他越发肯定,这位六皇子,绝对在暗中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宴会继续进行,但凌寒却感觉仿佛有无数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他强迫自己融入这虚伪的喧嚣,心中却如同明镜一般。
及笄礼宴接近尾声时,一位太后身边的老宫人悄然来到凌寒身边,低声道:“世子殿下,太后娘娘有几句体己话,想单独跟您说说,请随老奴来。”
单独召见?凌寒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应道:“有劳嬷嬷带路。”
他随着老宫人离开喧闹的偏殿,穿过几重寂静的回廊,来到永寿宫后殿一处僻静暖阁之外。
老宫人示意凌寒稍候,自己进去通传。片刻后,她出来低声道:“世子请进,太后娘娘在里面等您。”
凌寒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暖阁。
阁内温暖如春,熏香袅袅。一位身着常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中透着威严的老妇人,正坐在软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正是当今太后。
“臣凌寒,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凌寒依礼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