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连成一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的锡纸。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金属味在舌尖炸开——第七区的备用电源又跳闸了,这是本周第三次。
玻璃牢笼里的“孩童”仍保持着悬浮姿态,80厘米的人形轮廓在弧光灯的交织下泛着青灰色,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陈默盯着屏幕角落的湿度计,68%,比标准值高出三个百分点。他按下通话键,声音比砂纸擦过钢板还涩:“三号维护组,立刻检查南墙第三排弧光灯,灯丝温度异常。”
“收到,陈博士。”耳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带着刚入职的新人特有的紧绷,“但……防护服的反光条有处磨损,能申请备用吗?”
陈默的目光扫过储物柜第三层,那里整齐码着十二套反光制服,编号从07到18。他想起上个月退休的老周,那人总说反光条磨破就像战士掉了盔甲,结果在更换顶灯时被自己的影子吞了。监控录像里,那团青灰色的烟幕只用了0.3秒就裹住老周的肩膀,然后像打嗝似的缩回原形,地面只留下半只沾着机油的劳保鞋。
“穿12号,”陈默说,“左袖口有块补丁,不影响反光率。”
小张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带着静电的滋滋声。陈默调大音量,听着金属摩擦的轻响——那是反光制服的拉链划过防护层的声音。十七年前他第一次穿这套衣服时,也曾被那声音吓得指尖发抖,像握着一串即将引爆的雷管。
弧光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牢笼边缘掠过一道阴影。陈默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屏幕里,SCP-017的轮廓微微波动,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他看见小张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因为紧张而蜷缩成虾米状,正随着脚步一点点挪向故障灯具。
“停!”陈默吼出声时,耳机里传来电流的尖啸。小张僵在原地,影子的边缘刚好触碰到牢笼的金属框架。那团烟幕突然剧烈收缩,青灰色里翻涌出墨色的漩涡,像有人在水里拧干一块脏抹布。
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灌满整个收容室。弧光灯重新亮起时,小张瘫坐在地上,反光制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陈默盯着屏幕里恢复平静的SCP-017,忽然注意到它的轮廓边缘多了些银色的光点,像碎玻璃粘在雾上。
“把19号灯换成脉冲式,”他说,“频率调到每秒60次。”
深夜的控制室总弥漫着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气味。陈默翻开第七区的事故档案,第17页记载着1998年的收容记录:巴西雨林里的传教士村庄,三十七个村民在一夜之间消失,只留下教堂墙上的血字——“它怕光,却爱影子”。基金会的回收小队在古井里找到这个“孩童”时,它正抱着一具骷髅的影子,烟幕里隐约能看见肋骨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