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吴郡·观海阁
死寂。唯有远处海浪永无休止的拍岸声,单调而沉重,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在阁内每个人的心头。案上的青黑矛头残片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那三个完美的同心圆环符号(☉?)如同三只来自幽冥的冰冷眼瞳,凝视着所有敢于解读它秘密的人。孙权的手按在冰冷的琉璃窗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无垠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压抑的黑暗海洋按出一个洞来。
“即刻传令‘飞云号’!”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低沉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截获的‘神启者’相关情报——不论是商队只言片语、异域古籍残章、还是斥候密报——凡涉‘铁兽’、‘神罚之火’及此等星环印记(☉?)、爪印烙纹()者,不分日夜,以最高密级直送建业观星阁!命刘邈博士:不计代价,动用一切手段、资源、人手!给孤剖析此物!它的来历?锻造之法?弱点何在?任何发现,哪怕极其细微,即刻飞报孤!”
“诺!”亲卫统领如蒙大赦般叩首领命,几乎是踉跄着退出阁外,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孙权猛地转身,赤红的王袍在急促动作下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目光如燃烧的鹰隼扫过阁内仅存的鲁肃、吕蒙:“子敬!即刻以孤之名,密令所有海外据点!凡遇‘神启者’之军、之民、之器物,宁可放弃贸易所得,务求全身而退!以保存力量、传递消息为第一要务!同时,命各据点加倍探听其动向、军力部署,不惜重金,不计后果!”
他的视线最后钉在吕蒙身上:“吕子明!舰队休整期,再缩短!五日!五日之内,所有战损舰船必须修复完毕!水师全军,取消一切休沐,甲不离身!补给物资,自孤之内库直接按战时双倍配给!孤要舰队,恢复到随时能撕裂大洋的状态!目标…”他顿了顿,牙关紧咬,“目标暂定——海西都护府!将其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孤要知道,我们伸向寰宇的这只手,究竟能握得多紧!”
“末将领命!”吕蒙单膝跪地,铠甲铿锵,眼中燃烧着被危机点燃的火焰。
“还有…水师新舰!”孙权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铁器气息和死亡的警告一同吸入肺腑,“‘铁鲸’级二号、三号舰的龙骨铺设速度,孤要再加快!船坞工匠,三班轮作!所需银钱、铁料、木材,由王室内库及海贸司优先保障!谁敢耽搁一刻,军法从事!”
“臣等遵旨!”鲁肃、吕蒙齐声应命,带着破釜沉舟的肃杀,迅速领命离去。
阁门重重合拢,将最后一丝喧扰隔绝。观海阁内,只剩下孙权和大乔(李雯),以及那枚在烛光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黑矛头。死寂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唯有那星环符号(☉?)沉默地昭示着远方那不可名状的威胁。
大乔合上记录了所有符号细节的硬皮笔记簿,走到孙权身边,与他一同凝视着窗外那片吞噬了月光的漆黑海面。她的指尖冰凉,记者本能让她在恐惧之外,更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认知颠覆感。这不再是已知世界的争霸,而是文明层级的倾轧。
“比我们更快…更强…”孙权低声呢喃,仿佛在咀嚼着钢铁碎屑,“他们的铁兽,此刻…是否已踏碎了犍陀罗的佛塔?正向着恒河平原碾压而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是面对超越理解之敌时,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完全驱散的寒意。
大乔没有回答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她的目光坚定地投向孙权紧绷的侧脸:“大王,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停。建业的船坞灯火,便是此刻最锋利的武器。每一寸铺设的龙骨,每一座日夜轰鸣的锻炉,都是射向未知黑暗的箭矢。哪怕慢一步,也要快一步!”
孙权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掌心的刺痛让他眼中的迷茫瞬间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取代。“传令!自明日起,江东全境——工坊、船厂、矿场、火器营、新军演武场——实行‘战时规条’!生产之量,必须翻倍!操练之严,皆如临战!懈怠者,斩!阻滞者,斩!孤要以整个江东为熔炉,铸造出能劈开那黑暗铁壁的利刃!”
中原·许昌·铜雀台
精舍内的空气凝滞如铅,混合着铜兽香炉散发的冷冽檀香和那青黑矛头无端散逸的金属腥气。那一声“叮——”的微颤余音,仿佛还在曹操(林风)的耳膜深处萦绕不去。他缓缓放下手中那具沉重的、镶嵌着水晶镜片的放大镜筒,如同卸下千钧重担。镜筒落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他向后靠入宽大的座椅中,闭上双眼。精舍内只剩下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荀彧和郭嘉侍立两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们的目光紧张地在闭目的主公和那枚诡异的矛头残片之间逡巡。那镜筒内呈现的非人景象,那一声不属于凡金的颤音,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刺穿了他们几十年积累的智谋与经验构建起的认知壁垒,只剩下赤裸裸的、对未知力量的忌惮。
小主,
良久,曹操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迷茫或震惊,只剩下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森寒与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决绝。那绝非凡物的金属,那精密到令人绝望的符号(☉?),都在向他无声地宣告:这是一场文明层级的战争,一旦落后,代价便是彻底的湮灭!
“此物…”曹操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刮擦,打破了死寂。他没有看那矛头,目光越过荀彧和郭嘉,仿佛穿透了铜雀台的穹顶,投向那浩瀚而危机四伏的西方。“其技已通‘神工’,非人力可为。其志…昭然若揭!吞寰宇,灭异端!”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充斥精舍,“传孤谕令:即刻起,许昌、邺城、洛阳、陈留所有‘天工院’,进入‘破壁’状态!凡通冶炼、格致、算学之才,无论出身,征召待命!目标只有一个——仿其效,破其坚,穷究此‘星陨金’之本源!所需物料,纵倾尽三州府库,亦在所不惜!”
“诺!”荀彧、郭嘉心神剧震,齐声应诺。
曹操的目光转向郭嘉:“奉孝!‘天网’向西的触角,再深扎三倍!所有潜伏于波斯、天竺、大秦故地之暗桩,启用最高密级‘烛龙’!他们的命,就是给孤的眼睛!孤要看到那‘神启者’的内腑!他们的都城在哪?他们的‘铁兽’何以为动?他们的‘神罚之火’源于何处?他们的头领,是神是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狠厉,“黄金?死士?孤给你!孤要的是…撕开他们的面纱!纵前方是刀山火海,尸骨铺路,亦在所不惜!”
“臣…万死不辞!必为主公,撬开那铁壁!”郭嘉眼中精光暴涨,躬身领命,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用无数生命和黄金堆砌的情报绞杀战。
最后,曹操的目光落在荀彧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文若!冀州新附,豪强余孽未靖,此时大动干戈,耗费如山,必生怨怼动荡!然此非常之时!孤命你全权署理河北新政!土地分授、工坊征募、新学推行,一切以‘固本培元’为要!以工代赈,广纳流民!敢有借机生事,阻挠国策者…” 他眼中寒光一闪,“无论世家大族,还是泥腿草莽——杀无赦!孤宁要一个绷紧如弓弦、怨声载道却能为战备输血的河北,也不要一个看似安稳却不堪一击的泥足巨人!”
“臣…遵旨!必竭尽心力,稳住后方,不负主公重托!”荀彧深深一揖,肩头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
曹操挥了挥手,精舍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那枚青黑色的矛头在烛光下幽幽地泛着冷光。他缓缓踱步到巨大的九州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标注着“西域”、“安息”、“天竺”的广阔区域,声音低沉而充满紧迫感:“我们太慢了…必须更快!更快!在那些‘铁甲收割者’的洪流碾至玉门关前…孤的中原,要变成一台比他们更精密、更高效、更无情的战争机器!” 他眼中的火焰燃烧着,那不是开疆拓土的野心,而是文明求存的孤注一掷。
巴蜀·成都·锦官城·军议堂
巨大的巴蜀地形沙盘旁,气氛凝重如铅。空气里弥漫着新伐木料的清香、湿土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沙盘上刚刚标注上的、象征着潜在威胁的、指向西陲的密集红色箭头所散发出的无形压迫。
刘备(陈默)默默地将那份来自江东的、字字如刀的密报和图样,轻轻放在硬木长案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份拓印图上青黑矛头平滑如镜的断口和微小的星环符号(☉?),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神。关羽抚着长髯的手停滞了,丹凤眼中锐利的光芒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他凝视着木架上悬挂的矛头拓印,仿佛能从那份非人的完美光滑中,看到战场上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戮景象。张飞紧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他那双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豹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一种对超越理解之力的本能畏惧。
“军师…” 刘备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向诸葛亮,这位他视为擎天巨柱的智者,“此物…真非人间可有?那‘神启者’…当真如此可怖?” 那份奏报中“视我为渎神异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宣示,像冰锥刺入他仁德的信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