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云梦泽畔,新蔡县衙的后堂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刘备眉宇间的一缕凝重。炭盆里的火舌舔舐着陶壶底部,壶嘴里喷出的白气裹挟着艾草与苍术的辛香,这是甄宓通过“群星会”加密渠道送来的简易防疫方子——焚烧药草,以烟熏蒸环境。他放下手中那卷关于筒车(翻车)改进方案的绢帛,那是林风(曹操)麾下工匠根据他的社畜级项目管理经验和关中水利旧图捣鼓出来的半成品,正待在他的新地盘上试验推广。
“大哥,”关羽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半扇门的光线,丹凤眼扫过室内,“徐元直先生到了。”
“快请!”刘备(陈默)精神一振,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敦厚中带着热忱的表情,他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这几乎成了他的本能,社畜生涯锤炼出的察言观色和亲和力,与原身刘备那深入骨髓的仁德魅力融合,使他能在底层吏员、流民百姓乃至士人面前都显得无比熨帖自然。
徐庶风尘仆仆,一身半旧的儒袍,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清隽与锐利。他拱手行礼:“玄德公,久违了。新蔡气象,果然焕然一新,庶一路行来,田亩井然,闾阎安宁,流民皆有所归,实乃乱世桃源。”
“元直先生谬赞,备不过尽些本分。”刘备谦逊还礼,引徐庶入座。侍从奉上热腾腾的葛粉茶汤,里面还撒了几粒珍贵的茱萸籽,辛辣暖胃——这是小乔(韩雪)根据南方物产提出的“战时御寒提神饮品”建议之一。
寒暄几句,话题很快转入天下大势。徐庶呷了口茶汤,目光灼灼:“董卓据洛阳而虎视天下,袁本初雄踞冀州却突遭重创,邺城被围,生死难料。曹孟德挟五路伐邺之势,锋芒毕露。玄德公偏安新蔡一隅,外有强邻环伺,内有流民待哺,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敢问玄德公,何以应对?”
刘备没有立刻回答。他踱步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窗外是新开辟的“公田”,一群农人正喊着号子,推动一部巨大的、由坚硬枣木和韧性毛竹构成的新式农具——这是社畜陈默凭着模糊记忆和“群星会”共享的零碎图纸,结合本地工匠智慧反复试错改良的“曲辕犁雏形”。犁头入土更深,翻起的泥浪带着肥沃的黑色,效率远胜直辕犁和耒耜。更远处,沿着新修的陂塘水渠,几架结构精巧的翻车在流水的带动下缓缓转动,将低处的水源源不断提向高处旱地。水渠旁还立着醒目的木牌,用通俗文字和简单图示写着几条“卫生律令”:不饮生水、人畜粪便须掩埋远离水源、病患须隔离上报。
“先生请看,”刘备指着窗外忙碌的景象,声音平实却蕴含着力量,“备以为,根基不牢,地动山摇。纵有经天纬地之志,若无黎庶拥戴,无仓廪之实,无民心所向,终是镜花水月,沙上筑塔。董卓暴虐,天下苦之久矣,然其兵精粮足,雄关虎牢,急切难下。袁本初根基深厚,纵一时受挫,冀州底蕴仍在,五路诸侯各怀心思,能否同心戮力,犹未可知。此时冒进,恐为他人做嫁衣,徒耗自身元气。”
他转身,目光坦诚地看着徐庶:“故备之所思,首在固本。让流亡者有地可耕,有饭可食,有屋可栖。推广新器,精研农桑水利,多打一斗粮,就能多活几口人。整肃吏治,编户齐民,使老幼有所养,赋税有所出,军卒粮饷方能不匮。此乃社稷基石,生民命脉。根基若稳,进可参与逐鹿,退可保境安民,方有转圜余地。至于外间风云激荡,备自当密切关注,择机而动,然绝不轻掷这来之不易的民心与根基。” 这番话,既有原身刘备匡扶汉室的宏大叙事外壳,内核却是社畜陈默对“绩效指标”、“民生工程”、“可持续发展”这些现代治理概念的朴素理解和实践。
徐庶静静听着,眼中异彩连连。他行走天下,见惯了诸侯们或夸夸其谈仁义道德,或赤裸裸追逐地盘兵马,如刘备这般将“基层建设”、“民生实务”摆在如此核心位置,且能条理分明、脚踏实地推行下去的,实属凤毛麟角。尤其那些前所未见的农具、高效的水利设施、以及那令人耳目一新的“卫生律令”,无不透露出一种迥异于时代的、讲求实效的治理智慧。
“玄德公高见!”徐庶由衷赞道,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只是……庶观公之举措,条理之清晰,思虑之周详,器物之新奇,似非纯然古法,亦非寻常才智所能及。譬如那翻车提水,构思精妙,省却无数人力畜力;那‘卫生律令’,看似细微琐碎,却直指时疫横行之本源。此等见识,非常人也。”
刘备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摆摆手:“元直先生过誉了。此皆赖麾下匠人勤勉,集思广益,更有赖百姓疾苦所迫,倒逼出一些笨法子罢了。譬如那翻车,不过是见老弱汲水艰难,日夜苦思,偶得前人图谱启发,几番试错而成。” 他巧妙地用“前人图谱”模糊了知识的跨时代来源,这是“群星会”成员为避免惊世骇俗而达成的默契口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庶嘴角含笑,显然并未尽信,但也不再深究,转而感慨:“玄德公务实之风,令人敬佩。乱世之中,能沉下心来做此等夯实根基之事,非有大智慧、大毅力不可。这不由得让庶想起一位隐逸山林的故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投向西南方,“在南郡襄阳城西二十里,隆中山林幽深之处,有一草庐。庐中卧一英才,其智如渊海,其才可比管乐。此人常自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尚,旺汉四百载之张良,有经纬天地之才,吞吐宇宙之志。其目光所及,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天下大势之脉络,万民福祉之所系。”
刘备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诸葛亮!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原身记忆中那模糊的“卧龙”传说,与本体陈默灵魂深处关于那位“多智近妖”、“鞠躬尽瘁”的千古贤相的认知瞬间重叠、碰撞。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强烈的渴望涌上心头,仿佛命运的风帆终于捕捉到了注定要引领方向的星辰。
但他强行按捺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追问。徐庶的言辞虽充满推崇,却也隐晦地暗示了这位“卧龙”对明主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需有安定一方、胸怀天下的根基与格局,更需有真正施行仁政、尊重贤能的诚意与行动力。自己这小小的新蔡,初露的一点微光,能入得了那位高卧隆中、冷眼观天下的奇才之眼吗?
“哦?”刘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矜持,声音依旧平稳,“竟有此等大才?不知先生可否详述一二?此等高士,心系万民福祉,胸怀天下苍生,其志与备实有相通之处。”
徐庶察言观色,已知刘备动心,微笑道:“此友性情高洁,不慕虚名,更重实绩。其山中岁月,非是避世,而是观天下如掌上观纹,待价而沽,静待真正能解黎庶于倒悬、引家邦入正途的明主出现。他常言,‘为政之本,首在安民;安民之基,首在足食。’观玄德公在新蔡所为,开荒地、修水利、制新器、兴文教、定规约,无一不切中这‘安民足食’之要义。庶以为,玄德公之根基虽新,气象已生,隐隐有潜龙在渊之势。”
他端起茶碗,轻轻吹开浮沫,语气更加悠远:“其人洞悉人心,明察秋毫,尤善观势。他对各路诸侯性情才具、势力消长、未来兴衰,常有过人之论断,每每应验。其论及玄德公……”徐庶故意停顿,吊足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