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死亡”的结论如同脆弱的薄冰,在“朱砂”与“《蓼莪》”这两块巨石的撞击下,瞬间布满裂痕。重案一组办公室的白板上,冯卫国的名字被圈在中央,几条线索如同辐射状的血脉延伸开来。
法医毒理实验室加急处理,结果令人心惊——冯卫国指甲缝里的朱砂颗粒纯度很高,且其胃内容物中未完全消化的植物种子,经鉴定为牵牛花种子,特别是其种皮部分。而牵牛花种子,在中药里被称为“黑丑”或“白丑”,含有牵牛子苷,具有较强的泻下作用和毒性,过量使用可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甚至危及生命!
“不是自然死亡!”老谭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火中烧,“是投毒!利用牵牛花种子造成严重腹泻,加速一个本就体弱老人的衰竭死亡!那朱砂……难道是投毒后用来‘安抚’或者混淆视听的?”
陈锐则沉浸在《诗经》的世界里。他查阅了大量资料,向局里特邀的古典文学顾问请教。“季队,《蓼莪》这篇,除了表达失去父母的哀思,在一些非常冷僻的地方民俗研究里,尤其是在某些注重‘孝道’评判的旧式家族记载中,也曾被引申为……对‘不孝’行为的控诉和诅咒。”
控诉不孝?诅咒?
冯卫国的儿子冯俊,长期旅居国外,对父亲疏于照料,这算不算一种“不孝”?
“查冯俊!详细查!他最近有没有回国记录?经济状况如何?与父亲的关系到底怎样?有没有购买过朱砂或牵牛花种子的记录?”季青连续发问,目光锐利。
调查迅速聚焦于冯俊。然而,反馈的信息却有些出人意料。冯俊确有短暂入境记录,但在其父死亡前一天已离境,有清晰的航班和出入境记录。他在国外有稳定体面的工作,经济状况良好,不存在急切需要继承遗产的动机。通讯记录显示,他与父亲联系确实不频繁,但每次通话时间不短,语气也算平和,并未发现激烈冲突。
冯俊的嫌疑似乎被排除了。
线索似乎再次回到了养老院内部。
技术队对养老院3号楼的监控进行了更细致的排查。由于部分区域监控老化,存在盲区,但在冯卫国死亡前48小时内,一个模糊的身影曾两次在夜间出现在3号楼走廊靠近冯卫国房间的监控边缘,行动谨慎,无法辨认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