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冷库像一口巨大的石棺,寒意如同活物,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钻进骨髓。江诗韵蜷缩在麻袋堆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只有肺叶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带着血腥味的灼痛,提醒着她生命尚在苟延。老邢将能找到的所有破烂织物都盖在了她身上,效果微乎其微。他沉默地坐在一旁,像一尊冰封的雕塑,只有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证明着他始终保持着的最高警惕。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中缓慢冻结。江诗韵的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浮沉,哑女那幅画,那朵白色的小花,还有老邢那句关于“不是天生哑巴”的低语,在她脑中反复盘旋,与身体的痛苦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充满未解谜团的图景。
临近傍晚,老邢再次外出探查。冷库里只剩下江诗韵一人,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冷和死寂。她听着自己微弱而艰难的心跳,感觉生命力正一点点从这具残破的躯体里流失。
也许,她真的撑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时,冷库那扇不起眼的铁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三短一长两短的敲击声。不是老邢,节奏略有不同,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迟疑。
江诗韵的心脏猛地一缩。是谁?
铁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没有发出多少声响。一个瘦小的、裹着深色头巾的身影,像一只受惊的狸猫,敏捷地闪了进来,随即迅速关上门。
是那个卖豆腐脑的哑女!
她手里提着一个盖着布的竹篮,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冷库内昏暗的光线,目光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江诗韵。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明亮,带着一种与这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澈,和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哀恸。
她走到江诗韵面前,蹲下身,掀开竹篮上的布。里面不是豆腐脑,而是一个裹着好几层棉套的旧式铝饭盒,还有一小壶用同样方式保温的、散发着淡淡药草味的液体。
哑女将温热的饭盒塞进江诗韵冰冷的手中,又指了指那壶药草茶,做了一个喝的动作。然后,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见。但她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江诗韵,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江诗韵捧着那温热的饭盒,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看着哑女那双过于清澈、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所有污秽与悲伤的眼睛,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