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左贤王刘豹被生擒于阵前,大单于之子于夫罗俯首帖耳,南侵的匈奴大军主力或歼或散,已然土崩瓦解。
紧接着,于夫罗部族承诺的巨额赔款——三千匹雄骏矫健的朔方战马、一千头筋骨强健的耕牛、五千只膘肥体壮的绵羊,开始被成群结队地驱赶着,如同移动的云彩,络绎不绝地进入朔方地界。
这场由匈奴主动挑起的边陲烽火,最终以他们的惨败、首领被擒和近乎刮骨吸髓般的赔偿,暂时落下了帷幕。
依据戏志才那着眼于长远的战略谋划,一个内部裂痕深重、彼此争斗不休的匈奴,远比一个表面上统一顺从的匈奴,更符合朔方乃至整个大汉边疆的根本利益。
故而,凌云决意依计而行,释放于夫罗这枚棋子。
临行前,鸡鹿塞那肃穆而充满杀伐之气的大堂内,凌云召见了连日来一直如同惊弓之鸟、寝食难安的于夫罗。
这几日,于夫罗亲眼目睹了凌云麾下军队那摧枯拉朽般的强悍战力,见证了不可一世的刘豹如何顷刻覆灭,早已心胆俱裂,斗志全无。
此刻站在冰冷的大堂石板上,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勉强支撑着肥胖的身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凌云端坐于上首虎皮大椅,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冷冽如腊月寒风,在于夫罗身上缓缓扫过,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瑟缩的灵魂。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沉重压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在于夫罗的心头:“于夫罗,你部承诺的赔款,已陆续抵达。我凌云言出必践,依先前约定,今日,放你回去。”
于夫罗闻言,浑身猛地一颤,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巨大的狂喜冲击着他,几乎要当场瘫软下去,下意识就想屈膝跪倒,行那五体投地的大礼。
“但是——” 凌云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凌厉如出鞘的刀锋,身体微微前倾,一股从尸山血海中凝练而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惨烈杀气,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于夫罗的咽喉!
“你给我牢牢记住!你这项上人头,不过是我暂时寄存在你脖颈之上!回去之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戏军师想必已与你分说清楚。管好你的部众,约束好他们的马蹄,若再敢有一兵一卒南下牧马,或是胆敢阳奉阴违,与我玩弄心机……”
他刻意停顿,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让大堂内的空气都凝固了。于夫罗感觉呼吸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我必亲提朔方虎贲,跨过阴山,踏平你的金帐王庭!将尔等参与南下、心怀不轨者,从上至下,无论老幼,杀得——鸡犬不留!到了那时,就不是区区几千头牲畜能够平息我的怒火了。你,可听明白了?!”
于夫罗被这股如有实质的杀气冲击得魂飞魄散,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用力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凌将军神威!不,凌公!您就是草原上的雄鹰,长生天在人间的使者!于夫罗回去后,定当谨守诺言,约束部众,绝不敢再犯天朝边境一丝一毫!一切……一切唯凌公之命是从!”
此刻,什么大单于之子的尊严,什么草原雄主的骄傲,在生存面前,都已荡然无存,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恐惧到骨髓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