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云与张辽于绝境中选定那座小山作为最后的壁垒,并派出信使拼死突围求援的几乎同一时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朔方城内,一股焦灼不安的暗流早已在沉默中汹涌澎湃。
镇守后方的典韦,更是如同一头被囚于笼中的洪荒巨兽,焦躁得须发皆张,坐卧难宁。
两日前的那个黄昏,当凌云派出的第一波轻骑信使,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以命相搏的勇气,侥幸绕开了可能的匈奴游骑封锁线,一人双马轮换,最终力竭般地冲入朔方城门时,整个将军府,乃至整座城池的气氛,瞬间从日常的忙碌与期盼,坠入了冰点般的凝固。
“你说什么?!凌云……凌将军他们可能被匈奴大队人马咬住了?!”
典韦闻讯,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猛地从虎皮大椅上弹起,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一步跨到几乎瘫软在地的信使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对方早已被汗水与血渍浸透的衣甲,声如惊雷炸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来了多少胡狗?凌将军现在何处?伤势如何?!快说!”
在从信使断断续续、夹杂着剧烈喘息和哽咽的叙述中,得知敌我兵力悬殊巨大,情势已是危如累卵后,典韦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几乎崩断。
他猛地松开信使,甚至来不及转身对闻讯赶来的蔡邕、顾雍多做一句解释,只留下一句“凌将军有难,某去接应!”,便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裹挟着滔天的煞气,径直冲向城西军营。
“擂聚将鼓!所有能喘气的,都给老子到校场集合!” 他奔入军营,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军营傍晚的宁静。
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冗余的程序,甚至来不及等待更详细的作战计划。典韦凭借着对凌云能力的认可和共同征战的情谊,以及对战局最本能的判断,直接点齐了他麾下最为精锐、耐力最为出众、也是最为忠诚敢战的五百重甲步兵。
他心知肚明,朔方几乎所有的机动骑兵力量都已随凌云出征,此刻他能倚仗的,唯有麾下儿郎们这两条不知疲倦的腿,和一颗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赤胆忠心!
但即便是用双腿跑,哪怕是跑到骨骼碎裂,血脉枯竭,他也必须带着这支力量,出现在凌云身边!
“弟兄们!” 典韦屹立在简陋的点将台上,他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扫过下方迅速集结、鸦雀无声的五百名甲士。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焦急而显得嘶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凌将军!还有张辽那小子,带着咱们朔方最锋利的爪牙,在草原上,可能被数倍、乃至十倍的匈奴狗崽子给围住了!他们现在正守着一座孤山,浴血苦战!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他们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朔方的援兵!”
他猛地抬起带着铁护腕的拳头,重重砸在自己覆盖着厚重札甲的胸膛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
仿佛在宣誓,也仿佛在催促自己:“咱们朔方的汉子,顶天立地!从来没有丢下同生共死的兄弟,自己躲在城里享清福的孬种!是带把的爷们,就抄起你们的家伙,跟老子走!用你们的腿,给老子跑出比匈奴战马还快的速度!就算他娘的跑死在这路上,也得给老子死在朝着凌将军的方向!”
“愿随典将军!赴汤蹈火,救回凌将军!万胜!万胜!万胜!” 五百名精选出的悍卒齐声怒吼,声浪汇聚成一股狂暴的飓风,直冲云霄,连城墙上的旌旗都为之剧烈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