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絮絮叨叨的话语依旧在低回,张老太反复交代着那些琐碎得近乎微不足道的小事。
米缸里的米还剩多少,天凉了记得添衣,那盆侍弄了多年的花要按时浇水……字字句句,浸满了她对老伴儿深入骨髓的不舍与眷恋。
仿佛要将余生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在这一刻倾吐干净。
张老头压抑的干咳声突兀地响起,张老太那些交代的话逐渐带着呜咽与哽咽。
作为一个已经死了三百年的人,我其实不太明白生离死别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我安静地坐在客厅那张老旧的木凳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卧室门缝里透出的那抹微弱昏黄的光亮。
岑苍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冰凉而突兀的念头。
倘若哪天他也像张老太这般与世长辞,我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他就算是死了,也还会留下一缕魂魄。
这不正好与我成为了同类?继续游离阴阳做我的鬼夫。
想到这儿,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徐叙已经在狭小的客厅里布置好超度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他垂手静立,等待着张老太做完最后的告别。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良久后,悼念亡魂的经文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张老太的魂魄逐渐从那具已经僵硬的身体中剥离。
虞觅眼疾手快的扶住那具失去控制后径直倒下的身体。
只不过,来接张老太的并非阴差。
而是厉殊……
他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方陋室之内,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们几个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徐叙是不是哪处流程出了差错,竟将阎王爷给招了过来。
厉殊二话不说,便将张老太的魂魄收进了袖口。
“他们当年,”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侥幸从渔村那场灭顶之灾中逃脱,强行更改了既定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