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董医官怎会知道?前日翻出一箱先母留下的旧衣裳,看了心里就堵得慌,夜里总梦到她……”
双经渡收回手,道:“夫人这不是心病,是‘思则气结’。《内经》有云,‘脾在志为思,过思则伤脾’,脾失健运,自然食不下、睡不安。”他提笔写药方,“我开一剂‘香砂六君子汤’,健脾理气。另外,夫人可将那些旧衣裳取出,晒在阳光下,念叨几句对先母的思念,气结自散。”
尚书皱眉:“晒衣裳也能治病?”
“情志如气机,堵则病,疏则通。”双经渡放下笔,“就像这庭院里的流水,若总想着把它圈在池子里,时间久了会发臭;不如让它顺着沟渠流,反而清澈。”
王医丞在旁冷笑:“董医官又在说这些玄乎的话了。治病当以药石为主,怎能寄望于晒衣裳?”
双经渡看向他:“王医丞想必记得《内经》‘怒则气上,喜则气缓’之说?情志对身体的影响,本就是医理之一。若只知用药,不懂调神,何异于只修堤坝,不修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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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听得连连点头:“董医官说得有道理!内子,你就按董医官说的试试。”
王医丞脸色更沉,端起茶盏猛喝一口,茶沫溅到衣襟上都没察觉。
告辞时,管家塞给双经渡一个锦袋,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双经渡推回去:“尚书府已付过诊金,这些断不可受。”
尚书亲自送到门口,握着他的手道:“董医官,不瞒你说,王医丞刚才还在我面前说你‘不遵古法,妄引佛经’,劝我别信你的医术。可我信!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
双经渡心中一暖,刚要道谢,却见王医丞站在廊下,正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像蛇的信子,带着冰冷的算计。
回到太医院时,已是午后。小周早已备好竹篓,见他回来,忙迎上去:“师父,我们这就去采药吗?”
双经渡点头,刚要走,却被两个医官拦住。为首的李医官拱手道:“董医官,院判大人请你去议事。”
双经渡心里“咯噔”一下。院判议事,向来提前传召,怎会如此仓促?
走进院判的书房,只见王医丞正坐在客座上,面前摆着一叠纸。院判脸色凝重,指了指那些纸:“董承,这是王医丞递上来的,说你行医期间,多次引用佛经惑众,还私助流民,违反太医院‘先权贵后百姓’的规矩。你可有话说?”
双经渡拿起那些纸,上面是他为流民施药的记录,甚至连他在哪天说过“众生平等”都写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有人刻意搜集的。他抬头看向王医丞:“王医丞,这些记录,倒是详细。”
王医丞冷笑:“我只是如实禀报。太医院是为朝廷效力的地方,不是你行江湖医术、传播异说的场所!”
“《黄帝内经》有云,‘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双经渡将纸放回案上,“这里的‘人’,难道分权贵与百姓?我用医理救人,用道理宽心,何错之有?”
“放肆!”王医丞拍案而起,“你那‘道理’,是佛门的道理,不是医家的道理!长此以往,太医院的规矩何在?朝廷的体统何在?”
院判揉了揉眉心:“董承,王医丞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太医院有太医院的规矩,你行事是该收敛些。”
双经渡沉默片刻,道:“院判大人,若规矩是用来困住医者仁心的,那这规矩,不学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