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事脸色一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董承开口解围:“医丞说笑了,张员外只是怕耽误公务,才想着私下诊治。况且,他这病,本就与心绪有关。”
“哦?”王医丞看向董承,“董医官倒是说说,他这病,究竟是何根源?”
董承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张主事攥紧被褥的手上:“《黄帝内经》有云,‘怒则气上,恐则气下,惊则气乱’。张员外近日是否常觉心慌、夜不能寐,偶有惊厥?”
张主事连连点头:“是是是!尤其是后半夜,总梦见有人拿着锁链来抓我,一吓就醒,浑身冷汗,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这便是了。”董承道,“你这不是外感风寒,也不是脏腑受损,是‘惊气入络’。长期心绪不宁,气机紊乱,才导致脉象失常。”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给你开的‘清肝散’,能平肝泻火、安神定志,可治标,却治不了本。”
张主事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惶恐:“董医官的意思是……这病好不了?”
董承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今日新配的药包,放在桌上:“药能安神,却难安鬼胎。你这病的根,不在身,在心。若不改过,就算暂时压下去,日后还会复发,甚至更重。”
“改过?”张主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董医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医丞在旁听得心头一震——这小子是在诊病,还是在审案?他正要开口呵斥,却见董承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放在张主事面前。纸上并非药方,而是几行字:“前日城西赈灾款失窃,涉案者夜半常惊厥,如遇索命。《金刚经》曰:‘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心有挂碍,何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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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事看到“赈灾款失窃”几字,身子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炕上,嘴唇哆嗦着:“你……你都知道了?”
董承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我不必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只从你的脉象和言语中,看出你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事。那事像块石头压着你的心,气脉怎能顺畅?”他拿起桌上的药包,“这药你且接着吃,但更重要的是,把心里的石头挪开。该退的退,该认的认,否则,就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
王医丞在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董承只是运气好,蒙对了药方,却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能从病症看穿人心,还用这般方式“治病”。他看向张主事,见对方脸色灰败,显然是被说中了要害。
张主事沉默了半晌,忽然用袖子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董医官说得对……是我鬼迷心窍,见那赈灾款数目大,就……就挪用了一部分……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着我骂……”他猛地坐直身子,“我这就去官府自首,把钱还回去!就算坐牢,也比夜夜受这煎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