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凌晨三点,楚风在摇摇晃晃的藤椅上猛地惊醒。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藤条缝隙,指节泛白如骨。
床头的老式闹钟在响,秒针走动声里,他听见更清晰的呼噜——从天花板渗下来,从地板缝钻上来,像无数根细针往耳膜里扎。
那声音像极了父亲楚青山的,但又不全是:有粗重的喘息混着煤渣味,有拖沓的尾音像被水浸过,甚至有一声带着临终前的嘶鸣,让他后颈瞬间起满鸡皮疙瘩。
“操。”他摸索着摸向床头柜,摸到录音笔时指尖在抖。
屏幕亮起的蓝光里,他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汁晕开,嘴角还沾着昨夜咬出的血痂。
按下播放键,电子音混着电流声炸开——是他这三天录下的所有“睡眠”片段,可哪有什么睡眠?
全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咳嗽、梦呓,像有人把整个守井人历史塞进他耳朵里循环播放。
波形图在屏幕上扭曲成狰狞的蛇。
楚风瞳孔骤缩——第七段、第十三段、第二十二段......那些波峰波谷,竟和他十六岁时偷录的父亲鼾声完全重合。
更让他发冷的是,剩下的片段里,有他初中班主任老张头的咳嗓,有李奶奶哄孙子的哼鸣,甚至有十年前跳楼的王叔最后那声闷响。
“叩叩叩。”
窗户被敲了三下。
楚风猛地抬头,看见苏月璃的脸贴在玻璃上,鼻尖冻得通红。
她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
地窖的铁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楚风听见锁舌扣上的脆响,像某种仪式的终章。
苏月璃把牛皮纸往石桌上一摊,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年老书的霉味。
她的指尖停在《守灯人谱系》某页夹着的碎纸片上,那纸片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墨字:“继任者非血嗣,乃忆嗣。
承灯百日若未能’断影‘,则身归众魂,名留空册。“
“身归众魂。”她的声音在发抖,“楚风,你这三天不是在接收记忆,是在被记忆......”她咽了口唾沫,“被吞噬。
那些声音不是你爸,是所有守井人在抢你的壳子。“
楚风靠在潮湿的石壁上,破妄灵瞳自动开启。
他看见自己体内的蓝金光脉里,数十张模糊的脸正像藤蔓般攀爬,有的抓着他的心脏,有的缠着他的脑干。
其中最清晰的那张,是他父亲楚青山四十岁的模样,正从他肺叶里抬头对他笑。
“所以你把我关地窖?”他扯了扯嘴角,“用阿蛮的安神香?”
“至少能缓一缓。”苏月璃抓起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灰鸦说他有办法,他以前在组织里学过意识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