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在我掌心蜷着,那股腐味钻进鼻腔,久久不散。我把它塞进袖袋,指尖残留的触感像是摸过棺木内壁。识海里镇魂令微微发烫,我闭了闭眼,将一丝灵力渡过去,顺着布料上的污渍探入。
眼前一暗。
坍塌的祠堂出现在识海深处,门楣歪斜,“无忧”二字被藤蔓缠住一半。地面铺着碎骨,几只喜鹊站在白骨堆上,喙尖沾着暗红。其中一只突然转头,黑眼珠直直盯住我,鸣叫一声,声音像锈铁刮过石板。
幻象只持续了一瞬,便碎成灰点。
我睁开眼,呼吸比刚才沉了几分。这地方我见过——不是亲眼,是原身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有过相似画面。可那时祠堂还在,香火未断。如今却已荒败至此,连尸骨都曝在外面。
我攥紧袖口,转身朝寝殿方向走。
回廊两侧灯笼亮着,光晕一圈圈洒在青砖上。我放慢脚步,肩膀微塌,右手扶着左臂,做出旧疾复发的模样。经过花园时,风从假山后掠过,带起一丝极轻的摩擦声。
我知道他在看。
我没抬头,只是在路过假山时,指尖轻轻一弹,一张隐踪符滑进石缝。符纸贴上石面的瞬间,我感知到一股极淡的阴气流向东侧——角门方向,那片废弃的旧仆居所,曾是太傅府外宅。
脚步声再没响起。
我继续往前走,步伐依旧缓,但心里已经记下了那股气息的去向。
回到寝殿,我让侍女退下,只留绿萝在内室守着灯。她站在屏风旁,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自从那晚她坦白夫人与王府合谋,她就一直这样,话越来越少,眼神躲闪。
我坐在案前,从袖中取出那半截布条,放在烛火边烘烤。火光跳了一下,腐味变得更清晰。
“你认得这个吗?”我问。
她摇头,可手指抖得更厉害。
我抽出一张符纸,放在桌上,又把朱砂笔搁在旁边。“夫人让你藏玄术残页的时候,有没有说为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说那是她的命令。”我声音不高,“可命令总有缘由。她怕什么?怕谁发现?怕我?”
绿萝猛地跪下,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她整个人伏下去,肩膀剧烈起伏。
“小姐……求您别问了……”
“我不是逼你。”我伸手扶她,她却往后缩了一下,“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该在这里。”
她抬起头,眼里全是泪,嘴唇哆嗦着:“小姐,您……您早就该不在了……”
我指尖一僵。
“三个月前……夫人亲自端来一碗汤。”她声音断断续续,“她说……‘真小姐不能坏了王爷大事’……那晚,小姐喝了汤,吐了血……然后……然后就没了……夫人让人把身子抬走,烧成了灰……”
我坐在那儿,没动,也没出声。
她抽泣着继续说:“后来……后来您就来了……躺在那张床上,睁开眼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小姐回来了……可您不一样了……您说话、走路、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夫人说,只要没人知道,您就是许千念……”
烛火噼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