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外的黑影没有动。

我屏住呼吸,指尖的净灵火还在经脉里游走,将那丝侵入皮肤的黑线彻底烧尽。玄铁盒藏在内袖夹层,紧贴肋侧,冰得像是能吸走体温。账册抱在怀里,托盘搁在臂弯,我缓缓后退一步,脚跟无声地抵上窗沿。

不能再等。

我掀开窗扇,翻身而出,足尖点在屋檐瓦片上,借力滑向侧廊。夜风灌进衣领,吹得袍角猎猎作响,但我没停。刚才那一眼已足够——那人站在书房门前,身形瘦长,不穿巡卫服,也不佩刀,双手垂在身侧,像根钉子似的立着。

不是守夜的人。

我贴着墙根疾行,绕回“避灵步”的原路。每一步都踩在记忆中的虚位上,不敢有半分偏差。第二重院门的斜三角石砖在脚下掠过,阵法未被触发。到了第三重,我放慢脚步,换回王妃常服外袍,披好系带,整理发髻,再迈出去时,已是端庄缓步的模样。

守夜仆妇还在打盹,茶盏歪在桌上。我推门入寝房,反手落闩,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

活下来了。

可指尖残留的灼痛提醒我,那盒子不干净。它不只是禁制容器,更像是一个活的东西,在我触碰的瞬间,试图往我身体里钻。若非镇魂令本能反应,净灵火及时逆行,后果难料。

我解开袖袋,取出倒钟符文。符纸边缘微微发焦,像是被什么烧过。这不对劲。它本不该受损,除非……南宫景澄察觉了异常,暗中加固了书房禁制。

天光微亮时,我已在妆镜前梳头。

绿萝送来的水还温着,我蘸湿帕子擦脸,动作轻柔,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我自己知道,识海里的镇魂令始终悬着,像一枚随时会坠落的星子。

三日后,城南老茶馆。

我换了粗布裙裳,头上包着灰巾,坐在角落靠墙的位置。炉火噼啪,茶香混着油腥味扑面而来。堂中坐满了人,说话声嗡嗡作响。

“昨夜又没了三个!”李胜一拍桌子,破毡帽都震歪了,“就在林边!一男两女,柴刀还插在地上,人就不见了!”

他鼻梁上的疤随着语气抽动,眼神扫过全场:“你们说,是不是鬼王要成了?”

李二柱缩在角落,声音发颤:“那丫头……还没去?她不是接了赏金吗?”

“赏金?”旁边汉子冷笑,“人家要一万两,咱们村子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钱!小丫头片子,怕是连血冥币都没见过,哪敢去招惹那东西?”

“就是!前年清源观来的大弟子,带着符剑进去,出来时只剩半截胳膊!”

议论声越吵越烈,有人摇头,有人叹气,还有人已经开始收拾包袱,说要举家搬离。

我低着头,手指在桌下轻轻掐算。

三日六人失踪,血色冥币漫天飞舞,喜鹊成群倒挂枝头鸣叫——这是典型的祭魂征兆。怨气已聚到临界,若无人干预,最多五日,幽林深处便会凝出鬼核,一旦成形,便是真正的鬼王降世。

那时,整个无忧村都将化为死地。

我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抽出一道微型镇魂符,指尖一弹,符纸飘入炉火余烬。青烟腾起,旋即凝聚,在梁上缓缓勾出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