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不仅没套住猎物,反而被猎物反手一拉,连自己带所有同伙,全掉进了坑里。
他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澈的逻辑,是阳谋。是站在“工作”和“责任”的制高点上,堂堂正正地发起的冲锋。
孙大海和李卫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狂喜。
高!
实在是高!
这哪里是去送死,这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挟“专家”以对“刁民”!
“对!江主任说得对!”孙大海一拍大腿,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我们是一个集体!必须集体面对!钱局长,刘局长,各位,请吧!群众工作,是我们干部的基本功嘛!”
孙大海亲自下场催促,钱文华等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一个个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磨磨蹭蹭地站起身,那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于是,青龙镇政府大院里,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
一个戴着草帽的年轻人走在最前面,步履从容。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西装革履、肚腩微凸的中年领导。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丧考妣,仿佛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去奔丧。
镇委书记和镇长,则像两位督战的将军,压在队伍最后面。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着那扇被愤怒和喧嚣淹没的大铁门走去。
越走近,工人们的怒吼声就越清晰。
“骗子!都是骗子!”
“我们要见领导!让管事的出来!”
“不给个说法,今天谁也别想下班!”
各种矿泉水瓶、烂菜叶,时不时地从人群中飞出来,砸在紧闭的铁门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钱文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到了人社局刘局长的身后。
江澈的脚步停在了大门后。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他能看到外面一张张因为愤怒、焦虑和绝望而扭曲的脸,能闻到空气中汗水与尘土混合的味道。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全是汗。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里,唯一的支柱。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门卫沉声说道: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