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从烧焦的布片边缘移开,指尖残留着火漆的粗糙质感。他没有抬头,只是将那半枚印记递给身旁的工匠,声音低而稳:“拓下来,比对所有近三个月经织造局封存的贡品记录。”
帐外风雪未歇,炭盆的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了一下。他转身时,披风带起一阵冷气,脚步却未停。
战地医院的帐篷就在主营西侧,距离不过百步。他掀帘而入,迎面便是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伤员横七竖八躺在草垫上,有人低声呻吟,有人已陷入昏沉。几名医者穿梭其间,动作急促。
慕容雪坐在最里侧的矮凳上,左手扶着右手腕,针尖在伤口边缘微微晃动。她正在缝合一名骑兵的大腿创口,手指不受控地轻颤,线迹歪斜了一瞬,又被她强行拉直。
“换人。”陈墨走过去,伸手按住她肩膀。
她没抬头,只道:“还剩三个重伤未处理。”
“你已经三十个时辰没合眼。”
她终于抬眼,目光清冷,“他们等不了。”
陈墨不语,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递给她。她摇头:“我不需要安神散。”
“不是安神散。”他说,“是李青萝配的提气丸,能撑两个时辰。”
她迟疑片刻,接过吞下。药丸入喉苦涩,却有一股温热自胃中升起。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头穿针。
就在此时,帐帘猛地被掀开,冷风卷雪扑入。李青萝站在门口,发梢结着冰碴,手中托着一块黑布,上面摊着一团暗绿色的黏液。
“这不是普通感染。”她快步走到陈墨面前,声音清晰,“这是阴山沼泽瘟,传自突厥军营。患者肺腑生腐,七日内必死,除非有‘青霉素’活菌压制。”
陈墨盯着那团绿沫,“青霉素?”
“前朝太医院秘藏之物,以霉菌提炼,可杀体内恶浊之气。”她目光灼亮,“我知道藏处——云州城废库,前太医院北境封存点。那里曾存有天然菌株样本。”
陈墨立刻问:“还能用?”
“若未失活,尚可救。”
“多远?”
“四百余里。”
帐内一时寂静。风雪拍打着帐篷,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