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透,陈墨站在火器作坊门口,脚尖碾了碾地砖缝里一粒焦黑的竹屑。
昨夜火油槽烧得干净,残灰被风卷到东门,这粒碎渣却出现在西廊转角——离火场三里远。他没问,只低头盯着,袖口滑出半截炭笔,在门框上划了道短横。
慕容雪从里屋出来,甲胄换了常服,腰间仍悬着匕首。她脚步在门槛顿了顿:“图纸丢了。”
陈墨抬眼。
“震天雷核心结构图,少主亲批的三号柜原件。守夜的说没见人进,门栓完好,机关也没响。”
“柜子锁呢?”
“楚红袖刚看过,锁芯有刮痕,像是钥匙复刻后硬拧过。”
陈墨迈步进去,指尖拂过柜面。铜扣冷,木纹干,一道细如发丝的划痕斜切在锁孔边缘。他蹲下,从袖袋摸出一片薄铁片,插进锁眼比了比角度,抽出时铁片弯了半分。
“不是急着走的人干的。”他说,“慢手慢脚,还敢复位锁头,要么熟门熟路,要么有钥匙。”
慕容雪靠在墙边:“赵三昨夜申时来过,说要核对火药配比。”
“赵三?”陈墨皱眉,“那个突厥俘虏?”
“招安后编在火药组,履历是兵部批的,查过三遍,没问题。”
陈墨没接话,走到窗边。窗扇闭合,但窗台石沿上有一道湿痕,像鞋底蹭过泥水后留下的半枚印子。他俯身,手指抹了抹,指尖沾了层薄泥,颜色偏青,带细沙。
“拿尺来。”
慕容雪递上竹尺。他量了印子长度,六寸七分,前窄后宽,底纹是交叉菱格,但缝线走向偏斜,右外侧多出一道回针。
“不是王莽那批人。”慕容雪盯着印子,“王莽的靴子用狼筋线,直缝,底纹密。”
“这是鹿皮底。”陈墨直起身,“西部部落的手法,草原南线才用。”
“双线?”慕容雪声音沉了,“一个明面混进来,一个暗地递消息?”
陈墨没答,转身出门。廊下石板缝里又嵌着一粒竹屑,和门口那粒一样焦黑,但更碎,像是被踩过两遍。
他顺着廊道走,到火药配比房门口停下。门开着,赵三正低头抄录药方,笔尖稳,手不抖,听见脚步也没抬头。
“昨夜申时,你来过图纸室?”
赵三笔停了半息,才抬头:“是。配比表有处数据模糊,我来核原图。”
“钥匙谁给的?”
“慕容将军批的临时令。”
陈墨看了他一眼,没再问,转身走了。
回到地库,楚红袖正拆一把锁。她左臂义肢卡进锁芯,轻轻一旋,锁舌弹开。
“原装钥匙没动过。”她说,“但有人用软铅拓过印,再浇铜模复刻。新钥匙差了半厘,开锁时得斜着拧,所以留下划痕。”
“能查到谁拓的?”
“拓印得贴锁三天,每天摸一次。最近七天,只有赵三申时后在图纸室待够两刻钟。”
陈墨点头:“他昨夜出来,鞋底沾泥,从西廊走的?”
“对。西廊通后院水沟,沟底淤泥是青沙混合腐草,和窗台印子一致。”
陈墨沉默片刻,从案上抽出一张空白图纸,推到楚红袖面前:“画个假的。”
“假的?”
“震天雷结构图,看着真,参数错。火药比例调高两成,引信槽偏左三线,外壳厚度少半指。”
楚红袖明白了,拿起炭笔就画。线条利落,尺寸精准,半个时辰后,一张与原件几乎无差的图纸摊在桌上。
“柜子呢?”陈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