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离咽喉三寸,陈墨没有闭眼。他掌心紧压着那枚稻种,指节发白,仿佛要将它嵌入血肉。刺客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铁锈与药草混合的气味,手腕微沉,力道却迟滞了一瞬——正是这一瞬,屋顶瓦片炸裂,寒光破空。
三支短弩呈梅花形钉入刺客肩窝、膝弯与持刀手腕,力道精准得如同量过。人影坠地,抽搐着,刀尖擦过陈墨衣领,在布面划出一线细痕。慕容雪落于供桌残架上,靴底踩碎半块香炉,目光扫过刺客腰间滑出的青铜牌。
“寅三。”她低声念出刻字,跃下时已抽出腰间短刃,挑开刺客外袍。内衬缝线整齐,无标记,但左袖口内侧有极细的朱砂点,排列成三角。
陈墨弯腰拾起那只绯色绣鞋,鞋底沾着城西陶窑特有的灰白黏土。他未言语,只将鞋放入袖袋,转身走向祠门。夜风卷起残尘,他脚步沉稳,像是刚才那刀从未贴上过脖颈。
“他们以为我中计了。”他站在门外,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斜照在脸上,映出眼底冷光,“那就让他们再信一分。”
慕容雪跟出,低声道:“千机阁哨位已换三班,北坡土松,可潜行。”
两人绕至陶窑北侧,伏于坡顶草丛。陈墨从腰牌中取出一小撮磷粉,吹向地面新翻的土痕。微光泛起,显出一道被草席掩盖的斜坡入口,边缘有车辙压过的痕迹,深浅不一,应是夜间多次往返所致。
“不是运人。”陈墨指尖抚过车辙,“是运桶。重,且频。”
慕容雪点头,抽出匕首,在坡面轻划一道。土层下传来空响。她以刀尖撬动边缘,一块石板被掀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潮湿的空气裹着硫磺味涌出。
二人卸去外袍,仅着深色劲装,沿阶而下。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壁上每隔数步嵌有未点燃的油盏。行至尽头,铁门半掩,门缝透出极淡的磷光,混着火油与硝石的气息。
陈墨贴墙而入,慕容雪紧随其后。仓库内火药桶层层堆叠,如粮仓囤谷,中央一桶尤为显眼:桶壁嵌有细银丝,呈蛛网状延展,连接至土墙内暗管。管末接一竹制计时器,中空,内置滴水机关,水滴将尽,仅余半指高度。
慕容雪蹲下,以匕首轻触银丝。丝线绷直,微颤,传导着某种细微震动。她屏息,耳贴桶壁,听了几息,低声道:“引信双路,主路通银丝,辅路藏于桶底夹层。若水滴落尽,银丝受热膨胀,牵动机关,火头将顺暗管直窜东仓通风口。”
“他们不只要毁种。”陈墨盯着计时器,“是要让东仓自燃,嫁祸于我管理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