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却猛地抬头,眼里闪着水光,颤声道:“谢华妃娘娘体恤,只是……臣妾不敢叨扰宫中,能在府里安稳养胎已是万幸。”她这话看似推辞,实则句句都应和着年世兰的话,坐实了在府里受委屈的事,像株风里的菟丝子,柔弱得让人心怜。
皇帝见浣碧这般“懂事”,反倒添了几分怜惜,对孟静娴沉声道:“既如此,你回去后好生照看,若再让朕听见半句不妥,仔细你的分位。”说着对苏培盛道,“再取一对羊脂玉镯赏给浣碧,让她安心养胎。”
孟静娴眼睁睁看着浣碧再次谢恩,看着年世兰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像看戏般瞧着她难堪,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带着疼。暮春的风从殿外吹进来,卷着荼蘼的甜香,却半点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那香气反倒成了催命的符咒,缠得她透不过气。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苏培盛略显迟疑的声音:“皇上,甄贵人……求见。”
众人都是一愣。谁不知甄贵人因失宠被禁足,平日里连碎玉轩的殿门都不得出,今日怎敢闯到养心殿来?皇帝眉头微蹙,年世兰已先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讥诮:“哦?禁足的人也能随意走动了?看来咸福宫的规矩,比翊坤宫还松快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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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甄嬛已扶着槿汐的手进来,一身浅碧色宫装洗得发旧,料子都泛了白,鬓边只一支素银簪子,素净得近乎寒酸,像被雨水打蔫的碧荷。她刚进门便屈膝跪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像蒙了层灰:“臣妾甄氏,给皇上请安,给华妃娘娘请安。”
皇帝看着她额角新添的薄汗,顺着鬓角滑落,想起往日她娇俏明媚的模样,心头莫名一动,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却只淡淡道:“你不在碎玉轩待着,闯到养心殿来做什么?”
甄嬛伏在地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浣碧——那个曾经站在自己身后研墨铺纸的丫鬟,此刻穿着比自己鲜亮的锦裙,小腹微隆地站在御前,连请安的姿势都带着刻意的稳重,像株一夜之间被催熟的花。心口像被什么攥住,疼得指尖发凉,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臣妾……臣妾听闻浣碧妹妹有孕,特来道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像秋风里摇荡的芦苇。
浣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孟静娴身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兔子。年世兰瞧着甄嬛这副落魄样,又看看她落在浣碧身上的眼神,顿时来了兴致,扬高声音:“哦?甄贵人倒是有心。只是你如今是禁足的身子,这般跑出来,就不怕皇上再加罪于你?”
甄嬛咬了咬唇,唇瓣泛了白,抬头看向皇帝,眼底浮着水光,像含着一汪秋水:“臣妾自知失仪,但若不来,心里总不安稳。浣碧曾在臣妾身边伺候多年,如今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臣妾……想亲眼瞧瞧她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