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西郊慕容氏祠堂,青瓦覆着薄霜,檐角铜铃在朔风中轻颤,发出细碎的“叮铃”声。祠堂前两株百年古柏枝干虬劲,墨绿的针叶间挂着未化的雪粒,阳光透过枝桠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祠堂朱红大门漆皮剥落,门楣上“慕容氏宗祠”五个鎏金大字虽显斑驳,却仍透着肃穆。门两侧的石狮子覆着薄雪,眼珠是墨黑的琉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亓官黻裹紧了深灰色工装外套,袖口沾着的废品站油污还没洗干净,他刚从化工厂旧址赶来,手里攥着块用塑料袋包着的芯片——正是之前在扳手布条里发现的污染数据备份。段干?跟在他身后,米白色羽绒服领口露出浅蓝围巾,头发用黑色皮筋束在脑后,发梢沾着雪沫,她怀里抱着丈夫的旧工作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证上泛黄的照片。
“这祠堂看着有些年头了,”亓官黻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映出祠堂的影子,“你确定慕容砚的线索在这儿?”
段干?点头,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之前修复的残帛里,夹着张祠堂的老照片,背面写着‘真相藏于烛台’。”她抬手拢了拢围巾,露出纤细的手腕,腕上戴着串银手链,是丈夫生前送的,每颗银珠上都刻着极小的“安”字。
两人刚踏上祠堂前的青石板,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推开门,只见慕容?正踮着脚擦拭供桌,她穿着枣红色棉袄,领口绣着暗纹牡丹,头发挽成髻,插着支银簪。对面站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满脸皱纹,下巴上的白胡子沾着雪,正是村里的老族长慕容德。
“这烛台是当年慕容砚救饥民时用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碰?”慕容?的声音带着怒意,手里的抹布攥得发白。
慕容德往供桌前一站,拐杖在青石板上顿了顿,发出“笃”的声响:“祖宗规矩,祠堂器物岂是你这丫头能随便动的?当年慕容砚偷粮救饥民,本就是忤逆宗族,这烛台早该封存!”
“偷粮?”门口传来个清亮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个穿月白色汉服的姑娘走了进来,衣摆绣着淡紫色的桔梗花,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发间别着支银质发钗,钗头坠着颗珍珠。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放着束腊梅,花瓣上还沾着雪。“据《镜海市志》记载,民国二十三年大旱,慕容砚打开族仓放粮,救了全村三百多口人,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偷粮?”
慕容?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姑娘放下竹篮,抬手拂去发间的雪粒,露出张清秀的脸,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嘴角带着浅笑:“我叫苏晚晴,从苏州来,祖上曾是慕容砚的好友。”她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砚公行记》,“这是我太爷爷留下的,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年的事。”
慕容德脸色一变,拐杖又顿了顿:“你胡说!族谱上明明写着慕容砚因偷粮被除名,这书定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看看烛台就知道了。”苏晚晴走到供桌前,目光落在那尊青铜烛台上。烛台高约二尺,造型是缠绕的牡丹枝,烛座上刻着模糊的字迹,被烛泪糊住了大半。“我太爷爷在书中写过,慕容砚在烛台底部刻了‘救民无罪’四个字,当年他怕宗族报复,特意用烛泪盖住了。”
亓官黻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铲子——是他从废品站捡的旧工具,金属铲头上还沾着铁锈。“我来试试。”他小心翼翼地刮去烛座上的烛泪,橘红色的烛泪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的青铜底色。随着烛泪一点点被刮掉,“救民无罪”四个古朴的篆字渐渐显露出来,笔画遒劲,带着股凛然之气。
慕容德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供桌,桌上的香炉晃了晃,香灰洒了一地。“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几个人影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留着寸头,脸上有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正是之前威胁过亓官黻的化工厂老板秃头张。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手里都拿着橡胶棍,眼神凶狠。
“亓官黻,段干?,你们倒是会找地方躲。”秃头张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在昏暗的祠堂里闪着光,“把芯片交出来,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段干?下意识地把芯片往身后藏,亓官黻挡在她身前,握紧了手里的小铲子:“你别做梦了,污染数据我们已经备份好了,你跑不掉的。”
“跑?”秃头张嗤笑一声,抬手一挥,“给我上!”
两个保镖立刻冲了上来,慕容?抄起供桌上的烛台就砸了过去,青铜烛台带着风声,正好砸在左边保镖的肩膀上,保镖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苏晚晴从竹篮里取出个小巧的铜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尖锐,震得人耳膜发疼。右边的保镖动作一滞,亓官黻趁机冲上去,用小铲子顶住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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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亓官黻的声音透着冷意,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再动我就废了你!”
秃头张见状,从腰后摸出把弹簧刀,刀尖闪着寒光:“放开他!不然我捅了这丫头!”他一把抓住慕容?的胳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慕容?挣扎着:“你放开我!”她的枣红色棉袄被扯得歪了,银簪从发髻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叮”的声响。
段干?急得眼圈发红:“亓官,别管我,你把芯片藏好!”
“藏?”秃头张冷笑,“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他突然用力,刀在慕容?的脖子上划了道小口,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棉袄领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祠堂大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深蓝色夹克的男人,浓眉大眼,正是之前帮过亓官黻的老烟枪——他竟然没死!老烟枪手里拿着个录音笔,晃了晃:“张老板,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秃头张脸色骤变:“你不是得了肺癌晚期吗?怎么还没死?”
老烟枪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托你的福,化疗效果不错,倒是你,挪用公款、污染环境,证据确凿,等着坐牢吧!”他身后的人立刻冲上去,按住了秃头张和两个保镖,夺下了他们手里的武器。
慕容?揉着被抓疼的胳膊,看着老烟枪:“你怎么会来?”
老烟枪收起录音笔,指了指苏晚晴:“是这位苏姑娘联系我的,她说你们可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