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前,旌旗如林,军容整肃。
戚继光的大军就如同一只缓缓收紧的铁钳,不急不躁地在山脚下扎下了营盘。每日里,除了雷打不动的操练声震彻山谷,便是几名嗓门洪亮的校尉轮番上阵,对着山上骂阵。骂词翻来覆去无非是些“山中鼠辈,可敢下山一战”、“尔等匪首黑山雕,实乃缩头乌龟”之类的陈词滥调。
一连三日,只闻雷声,不见雨点。
山上的匪寇们起初还严阵以待,刀出鞘弓上弦,可几天下来,见官军只打雷不下雨,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
“他娘的,还以为这瑞王是什么狠角色,手底下的人就这点本事?”一名匪寇头目倚在山寨的箭垛上,朝着山下吐了口唾沫,“光会耍嘴皮子,连个坡都不敢爬。”
旁边的小喽啰们哄然大笑。
“可不是嘛,头儿。我看那姓戚的将军,八成是怕了咱们大当家的威名,在这儿磨洋工,好回去交差呢。”
“哈哈哈,就这还想剿了咱们黑风山?再给他们十年,也摸不到咱们的寨门!”
山下的喧嚣,成了山上最好的催眠曲,成功将所有匪徒的注意力牢牢地钉死在了正面。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嘲笑官军胆小如鼠的第一个夜晚,一支三百人的幽灵部队,已然消失在了黑风山背脊那片被月光遗忘的阴影之中。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
赵云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身后的三百精骑,皆是人衔枚,马裹蹄,行动间悄无声息。他们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已知的山路,而是沿着赵云在沙盘上指出的那条绝路——“鬼见愁”的侧翼,悄然行进。
这条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在悬崖峭壁间蜿蜒的野兽小径。寻常步兵行走都需万分小心,更遑论骑兵。然而,这支部队的后方,几辆造型奇特的“马车”却展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这些机关马车,通体由坚木和铁件构成,没有辕马,仅靠着内部一组复杂齿轮的咬合转动,便驱动着四只包裹着厚实胶皮的轮子,在崎岖不平的山石上稳稳前行。
它们悄无声息,如同一只只巨大的甲虫,轻松越过了一道道足以让普通马车车轴断裂的沟壑。车上满载着绳索、干粮、清水以及一些小巧的攻坚器械,为这支奇袭部队提供了最关键的后勤保障,让他们得以全员轻装,保持着最佳的体力和机动力。
一名从镇南军“破风营”抽调出来的老兵,看着眼前这闻所未闻的“神物”,惊得下巴都快合不拢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跟着这位赵将军出来,真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