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太庙前那山呼海啸般的恭贺与皇帝爽朗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但驿馆内的空气却迅速冷却下来,沉凝如水。

朱平安亲手为狄仁杰倒上一杯热茶,后者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看似潇洒,实则耗费了巨大的心神。

“怀英,今日多亏了你。”

狄仁杰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传入心底,他却没有半分居功自傲,反而眉头紧锁:“主公,喜悦尚早。陛下最后那句‘在京中多待几日’,恐怕才是真正的杀招。”

李元芳侍立一旁,闻言不解:“狄大人,陛下不是龙颜大悦,还赏赐了主公吗?为何是杀招?”

狄仁杰轻啜一口茶,目光深邃:“陛下此举,一石三鸟。其一,是敲山震虎。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二皇子精心布置的局砸得粉碎,就是在警告他,不要玩火。其二,是引狼入室。他将主公您留在京城这个漩涡中心,就是要让您和二皇子,乃至所有皇子,近距离地撕咬,他好看戏。至于其三……”

狄仁杰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陛下是在‘养蛊’。他要看看,被他扔进同一个罐子里的蛊虫,到底哪一只最毒,最狠,也最能为他所用。今日的胜利,不过是让我们这只蛊,变得更显眼罢了。”

一番话,让刚刚升起的些许暖意荡然无存。朱平安点了点头,他与狄仁杰的想法不谋而合。父皇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可怕。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二皇子府上的管家便亲自登门,送上了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

请柬上的措辞谦恭有礼,充满了兄长对弟弟的关爱,邀请朱平安当晚赴宴,名义更是说得滴水不漏——“为六弟贺,为六弟惊”。

既庆贺他献上祥瑞,又为他险遭构陷而感到后怕。

鸿门宴。”朱平安将那张烫金请柬随手搁在桌案上,指尖在“为六弟惊”几个字上轻轻一点,眼神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藏着比寒冬更甚的冷意。

“主公,不可去!”许褚瓮声瓮气地说道,“那小子心眼比针尖还小,肯定没安好心!”

“去,为何不去?”朱平安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他既然摆下了龙潭虎穴,本王若是不去闯一闯,岂非让他小瞧了?”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典韦身上:“恶来,你随我同去。其他人,留在驿馆。”

当晚,二皇子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张灯结彩。

朱平安只带着如铁塔般的典韦,大摇大摆地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袭寻常王袍,典韦则是一身煞气逼人的玄甲,两人与周围奢华雅致的氛围格格不入,引得不少宾客侧目。

“六弟!你可算来了,为兄可是等你许久了!”

朱承煊一改朝堂上的阴沉,满面春风地亲自迎了出来,热情地抓住朱平安的手,仿佛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