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的书房内,死寂一片。
地上,名贵紫砂壶的碎片还未清扫,如同张秉正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他枯坐于太师椅上,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桌案上的两份情报。
一份,是“地鼠门”带回来的,那块让他沦为整个京城笑柄的、染了色的“矿渣”,以及那份让他颜面扫地的“乌龙”报告。
另一份,则是刚刚从鸿煊王朝加急送达的火漆密报。
“鸿煊三皇子赵景曜,秘会赵德海,获矿脉舆图,已集重兵于边境……”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张秉正的眼球。
他被耍了。
被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年仅十八岁的六皇子朱平安,耍得团团转。
那小子,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算准了他每一步的反应。先是抛出一个真假难辨的“赤玄铁”诱饵,引诱自己派出“地鼠门”;再借“地鼠门”的嘴,将一个“炼焦实验”的假象完美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以为是被四皇子和七皇子当了枪使,怒火攻心,放松警惕。
而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这份来自鸿煊的密报,才是朱平安递过来的,一把淬了剧毒的刀子。
这把刀,精准地捅在了他的软肋上。
怎么办?
将密报呈给陛下?那等于亲口承认自己之前对景云的所有指控都是无稽之谈,是自己愚蠢,错信了谗言。不仅要自扇耳光,更是变相为朱平安那个竖子,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功劳——洞察敌情,预警边患!
可若隐瞒不报……一旦鸿煊大军真的压境,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届时,别说首辅之位,他整个张氏一族,都将被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张秉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浸透四肢百骸。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个在景云封地的小小皇子,其心计之深沉,手段之狠毒,远超他一生所见过的任何政敌。
这不是一个稚嫩的少年,这是一条潜伏在深渊里,已经亮出獠牙的毒龙!
……
与京城首辅府的阴郁冰冷截然相反,景云瑞王府的书房内,温暖如春。
朱平安亲手为贾诩斟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
“文和,这份‘礼物’,张秉正怕是食不下咽了。”
贾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瘦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智珠在握的幽光。“主公,这只是前菜。张秉正这只老狐狸,最擅长的便是权衡利弊,断尾求生。他或许会丢车保帅,将所有罪责推给四皇子和七皇子,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我们的后手呢?”朱平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