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散学之前,须得把这一段背熟。背不出的,便留在学堂多待两个时辰,啥时候背会了,啥时候再回家。”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底下二十来个孩童顿时绷紧了脊背。
有几个脸皮薄的,鼻尖都沁出了细汗——谁也不想第一天上学就被留堂,传出去怕是要被街坊邻里笑掉大牙。
特别是他们早就听说过了,要是背不出来的,不但要被留在学堂,还会被徐夫子的戒尺伺候。
陈耀祖倒不怎么慌。他早上翻书时就把这一段看了七八遍,字句间的韵律摸得差不多了,背下来本来就格外轻松。
现在他都已经在挑战倒背如流了,没办法,好记性,算是他两辈子唯一的金手指了。
只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他才想起早上急着出门,没拿上一个从老家带来的红薯啃一啃。
学堂管午晚两顿饭,早饭得自己解决,此刻空腹里的酸水直往上涌,实在熬人。
多亏他脂肪多,还挺得住。
与他有同样烦恼的还有王富贵,本来就快迟到了,哪有心情吃什么早点。
徐夫子交代完便提着戒尺去了隔壁甲班。
那边都是十四五岁的老生,明年就要下场考童生,此刻正朗朗的读着《论语》。
声音隔着一道土墙传过来,倒让乙班的孩童们更添了几分紧张。
陈耀祖正盯着书本上的“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出神,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更响的“咕噜”声。
他转头一瞧,王富贵正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了包子,鼻尖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显然比他饿得更厉害。
“早上起得太急,我家厨子做的芙蓉糕都没来得及拿。”
王富贵苦着脸嘟囔,“早知道就该抓两块揣在怀里。”
陈耀祖刚想安慰两句,院门外忽然传来“邦邦邦”三声梆子响——这是伙房开饭的信号。
孩童们顿时像被松了弦的箭,“呼啦”一下全往院子里涌。
走读的学生提着自家的食盒往伙房去,住宿的则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碗筷,排着队往打饭的窗口挪。
陈耀祖也取了自己的粗瓷碗。那碗是他在家里用了多年的,边缘磕掉了一小块,他却用得顺手。
今天的午饭是红薯饭,蒸得黏糊糊的,带着股甜香;
菜是清炒南瓜,油星不多,却炒得软绵入味;
另有一大桶青菜鸡蛋汤,蛋花飘在上面,看着就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