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关点了点头,他一直冷眼旁观这百虫门的运作,门中弟子同样等级森严,外门弟子欺凌杂役,内门弟子剥削外门,几位筑基期的长老则高高在上,只顾自身修炼,搜刮资源,对门下疾苦不闻不问。
整个宗门就像一个巨大的虫巢,所有人都在挣扎,互相倾轧,只为向上爬一点点,或者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这种最原始、最赤裸的生存法则,与他以往纵横闯荡的经历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金丹修士,而是成了他人可以随意决定生死的蝼蚁,这种视角的转换,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看到了在绝对力量差距下的卑微与无奈,看到了人性在绝望环境中的扭曲与麻木,也看到了如狗子那般,即便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仍保留着一丝微弱如萤火般的希望。
他的心绪,在这日复一日的磨砺中,渐渐沉淀,往日的焦躁与急于求成,被一种冰冷的平静所取代,他开始真正理解敬畏二字,并非敬畏某个强大的存在,而是敬畏生命本身的脆弱与坚韧,敬畏这世间最底层的运行规则。
毒虫萎靡的原因很快被查清,果然如那青袍男子所料,并非草药问题,而是虫舍内负责调配饲料的一名老管事贪图省事,擅自更改了几味辅料的比例,长久下来导致虫体不适。
事情水落石出,那名老管事自然受到了严惩,郝芸芸回去后,也被她大哥以行事鲁莽,险些错杀无辜为由,罚面壁思过三日。
然而,这三日的面壁非但没能让郝芸芸反省,反而将一股邪火全数记在了孟关头上。
在她看来,若非孟关这个低贱杂役当时在场,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她又怎会被大哥训斥甚至关禁闭,这种毫无道理的迁怒,在她娇纵的心中生根发芽。
孟关依旧每日上山采药,更加谨小慎微,尽量避开所有是非,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或者说,是他无意中撞见了麻烦。
这一日,为了采摘一株生长在峭壁阴面的稀有药草,孟关绕到了后山一处较为偏僻的区域。
就在他采完药,准备沿着小径返回时,忽然听到旁边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里传来细微的动静,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娇笑和男子低语声。
孟关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就想悄无声息地退走,这宗门内龌龊事不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