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麻将馆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陈豪派龅牙明带着两个小弟轮流看场,虽然架势摆得歪歪扭扭,但至少没人敢再来白吃白喝。娟姐脸上的愁容淡了些,偶尔还会给看场的小弟捎带些点心和茶水。
这天下半晌,麻将馆里稀稀拉拉坐着两桌客人。陈豪坐在柜台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算盘珠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那三千八百块钱像块肥肉,招来了不少苍蝇——庙街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最近总在附近转悠,眼神里带着试探。
“豪哥,”四眼仔鬼鬼祟祟地溜进来,眼镜片上沾着油汗,“有料。”
陈豪抬起眼皮:“讲。”
“东星那边,”四眼仔压低声音,“乌鸦出院了。”
算盘珠子“啪”地一声停住。陈豪的心猛地一沉。那个名字像块冰,砸进他刚刚有点温热的心窝里。
“还有,”四眼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乌鸦放话出来,话要拆你全身骨头,仲话……话要烧咗坚叔个冰室(还要烧了坚叔的冰室)。”
空气仿佛凝固了。柜台角落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粤曲,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么狠,直接冲着他和坚叔的根基而来。陈豪感觉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跟海鲜强、铁头那种货色周旋,他还能耍点小聪明,可面对东星乌鸦这种真正的亡命徒,他那点道行,简直像纸糊的灯笼。
“消息准吗?”他声音有点发干。
“准!我有个老表在东星泊车,亲耳听到乌鸦的马仔吹水。”四眼仔急声道,“话就这两三日动手!”
陈豪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面。咚咚咚,像催命的鼓点。跑?能跑到哪里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他好不容易在庙街扎下这点根基,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不能跑。跑了,就永远别想再抬起头。
可硬拼?拿什么拼?他手下就龅牙明这几块料,加起来不够乌鸦塞牙缝的。
“豪哥,点算(怎么办)?”四眼仔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如……不如我哋扯呼(我们跑路)吧?”
“扯你老母!”陈豪猛地一拍桌子,算盘震得跳了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打就先认衰(认输),不如返大陆耕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