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色的熔浆,泼洒在无垠的江面,将那座孤绝的礁石染得一片暖意。
涪翁盘膝而坐,狂风吹拂着他敞开的胸膛,那被蒙针贯穿的伤口早已愈合,不见一丝疤痕。
唯有皮下,隐约有亿万点微光如萤火游走,那是三百六十根归位的医道愿力光针,正在以一种霸道而温润的方式,重塑着他每一寸枯竭的经络。
他望着江对岸,那个稚嫩的身影——阿禾,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根黑沉沉的蒙针,眼神里是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清澈。
“想学吗?”涪翁的声音不再有往日的孤高冷峭,反而像被江水冲刷了三十年的顽石,带着一种沉厚的温润。
阿禾用力点头,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想学,”涪翁咧嘴一笑,唇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雪白的牙齿因此显得格外森然,“就得先扎我。”
此言一出,不仅阿禾懵了,连一旁刚刚缓过神来的赵篾匠也骇得一个哆嗦。
“先生,这……这如何使得!您是师父……”
“从前是。”涪翁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禾,“但从今天起,你是锅,我是盖。”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赵篾匠满脸困惑。
“你当火种,我来当那个烧不穿的锅底;你当柴薪,我来当那个聚拢火气的锅盖。”涪翁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股足以颠覆千古常理的力量,“盖不压火,只会聚气。医道传承,不是高高在上的倾倒,而是心甘情愿的承载。若为师者连做你第一具活教材的胆气都没有,谈何传道?”
赵篾匠脑中如遭雷击,瞬间恍然大悟!
他看着礁石上那个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男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哪里是收徒,这分明是在行一场惊世骇俗的“身份倒置”大礼!
李先生是要亲手打碎那高悬于医道之上千年之久的师尊神坛,让传承的血脉,从最卑微、最真实的血肉病痛中,重新生根发芽!
“阿禾,”涪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足三里,你可知在何处?”
阿禾小脸紧绷,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涪翁膝下外侧。
“很好。”涪翁闭上双眼,气息沉稳如山,“别看穴,听脉。用你的心去听,它渴了三十年,会自己上来……咬你的针。”
“咬针?”阿禾更紧张了,小手汗津津的,几乎握不住那根比他手指还粗的蒙针。
他学着涪翁的样子,闭上眼睛。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水拍岸的涛声和自己“怦怦”的心跳。
渐渐地,另一股更深沉、更雄浑的律动,从涪翁的体内传来,如同地底的洪流,清晰地在他心中奔涌。
他听到了,那股洪流在膝下三寸之处,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正发出一阵阵焦渴的嘶鸣!
就是那里!
阿禾不再犹豫,凭着本能,将手中的蒙针朝那处感应点递了过去。
就在针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他手腕猛地一沉!
只见涪翁的足三里穴位处,皮肉竟主动微微凹陷,仿佛一张贪婪的小口,一口将蒙针的针尖“含”了进去!
好机会!
阿禾本能地手腕一松!
“嗤——”
蒙针每入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