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味衍之新(六)

他知道,这场仗不是结束。宇宙的味觉江湖里,总会有想独占锋芒的刀客,总会有不懂“调和”的愚人。但只要他和妮特丽的脉还缠在一起,只要味衍这样的孩子还握着承脉的刃,那些黑暗就永远挡不住味脉的光。

就像青铜酒壶上的星图,永远有新的纹路在生长,永远有新的故事,等着被两把合璧的刃,刻进宇宙的骨血里。

第十六节:残响·脉中刃

“味航者号”的引擎发出哮喘般的嘶鸣,像柄崩了口的刀在苟延残喘。

苏木哲盯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警告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飞船的防护罩在返程时突然破裂,不是被味熵余孽所伤,而是从内部炸开的——一块嵌在舱壁的暗晶碎片,竟在合脉酒的浸泡下生出了新的灰雾,像颗藏在伤口里的毒瘤。

“是‘味熵孢子’。”妮特丽的测味杖已变成墨黑,杖头的荧光彻底熄灭,“那些古袍人在暗晶里掺了这东西,遇活脉就醒,像附骨之疽。”她突然按住胸口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凝成细小的灰斑。

味衍的承脉腕发出刺耳的尖啸,腕甲下的皮肤泛起青紫。孩子死死攥着衍脉刃,刃口的星图纹路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娘……我冷……”他的声音发颤,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了层灰翳,“它在咬我的脉……”

苏木哲突然将青铜酒壶砸向舱壁。合脉酒泼溅的瞬间,金红色的光浪将灰雾逼退三尺,却在触及舱门时突然溃散——更多的暗晶碎片从通风管道里滚出来,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是索恩……”他的声音带着冰碴,想起出发前索恩递来的兵器捆,“那些新铸的兵器里,掺了暗晶粉!”

这个念头像柄冰锥刺进心口。索恩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是亲手为他打造第一把匕首的人,怎么会……青铜酒壶突然剧烈震颤,壶身的星图纹路里,潘多拉的位置亮起刺眼的红光,像在淌血。

“不是他。”妮特丽突然扯断自己的发带,长发散开的瞬间,荧光斑点组成了幅流动的图——索恩正被绑在味脉馆的石柱上,喉咙里插着根暗晶刺,而站在他面前的,是本该在星带被擒的古袍老者!“是替身!他们早就布了局,星带的仗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潘多拉!”

飞船突然失重下坠。苏木哲扑过去按住操纵杆,却发现动力系统已被灰雾腐蚀,控制台的金属在指尖化作粉末。窗外的星流变成扭曲的蛇,潘多拉的轮廓在视野中忽远忽近,圣树的气根像被斩断的血管,垂落的光带里混着灰黑色的絮。

“启动紧急迫降!”苏木哲将最后一丝灶脉注入引擎,飞船像块失控的陨石,拖着黑烟砸向潘多拉的红土。撞击的刹那,他死死将妮特丽和味衍护在身下,后背撞上金属舱壁的剧痛,让他想起在烬土被矿渣掩埋的滋味。

浓烟中,衍脉刃突然爆发出强光。味衍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鲜血混着承脉腕的金光注入刃口,刃身化作道流光,劈开舱门的瞬间,苏木哲看见此生最心惊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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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脉馆已成废墟,圣树的气根被烧成焦炭,塞娅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半截味觉香囊;泽星的章鱼使者被钉在断裂的石碑上,海珠碎裂的蓝液在地上汇成河;烬土的矿灵躯体只剩半截,星火晶体的光微弱如豆;味流星的光雾里,味种正在成片熄灭。

而废墟中央,古袍老者正举着骨杖,往味衍眉心的宇宙味脉图里灌灰雾。他的脚下踩着索恩的尸体,老者的脸在火光中扭曲,竟与苏木哲有七分相似——那是伊尹嫡系与旁系血脉的重合,像面照出阴影的镜子。

“苏木家的种,就该回归正途。”老者的声音带着蛊惑,骨杖的灰雾已缠住味衍的半张脸,“你以为‘调和’是真谛?错了!味脉的终极,是吞噬所有异类,只留最纯粹的灶脉——就像当年伊尹,用鼎烹煮万国味,才成了厨神!”

味衍的小脸憋得通红,衍脉刃在他掌心发烫,却始终刺不下去——老者的脉与他的脉,竟有一丝微弱的共鸣,像流着相同血的亲人。这种迟疑让灰雾趁机爬上他的脖颈,眼看就要封住他的味脉核心。

“他在骗你!”妮特丽的箭破空而至,却在离老者三尺处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她突然将三支箭同时搭在弦上,用牙齿咬开箭簇的保险,“纳美有‘断脉咒’,宁可自毁一脉,也要护你周全!”

“别!”苏木哲突然冲向老者,青铜酒壶里剩余的合脉酒被他泼成弧线,金红光浪中,他看见老者骨杖的裂缝里,嵌着块小小的玉佩——那是地球苏家代代相传的信物,本该在他父亲去世时随葬。“你是……二叔?”

老者的动作猛地顿住。灰雾缭绕的脸转向苏木哲,露出一只流泪的眼:“小哲……我找了你三十年……”骨杖的灰雾突然溃散,“当年你爹不肯跟我走,说要守着什么‘调和’,结果呢?还不是被潘多拉的味脉同化,连苏家的根都忘了!”

这个反转像道惊雷劈在废墟上。苏木哲看着那枚玉佩,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二叔去了很远的地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酒壶,壶底刻着的“守”字,原来不是守潘多拉,是守这个家最后的底线。

“味脉没有对错。”苏木哲的声音在颤抖,却一步步走向老者,“爹不是被同化,是找到了让灶脉活得更宽的路。就像这把衍脉刃,它有地球的铁,也有潘多拉的藤,才能劈开你的暗晶阵。”

味衍突然举起刃,却不是刺向老者,而是将刃尖对准自己的眉心。金光与灰雾在刃口相撞,竟凝成颗双色的珠:“爷爷说,脉能缠,也能分。你要苏家的灶脉,我给你,但你得把偷去的还给大家。”

老者看着那颗珠,突然老泪纵横。骨杖“当啷”落地,化作齑粉的瞬间,所有暗晶碎片同时炸开,灰雾在阳光下消融,露出里面包裹的各星球味脉精华——它们像被唤醒的鸟,纷纷飞向自己的家园。

圣树的焦黑气根上,突然抽出嫩绿的新芽;塞娅的手指动了动,香囊里的荧光草重新发光;章鱼使者的躯体在蓝液中重组;矿灵的星火晶体亮如白昼;味流星的光雾里,新的味种破土而出。

苏木哲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者,他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点,却在消失前将玉佩塞进味衍手里:“告诉……告诉苏家的人,别再找了……路,走宽了好……”

夕阳将废墟染成金红。苏木哲抱着昏迷的味衍,妮特丽靠在他肩上,两人的血混在一起,滴在红土上,竟长出株小小的混血苗,叶片上同时结着地球的稷米纹与潘多拉的圣果痕。

“结束了。”妮特丽的指尖抚过他后背的伤口,那里的血已止住,“但我们的路,还得接着走。”

苏木哲望着重生的圣树,突然明白索恩的良苦用心。那些掺了暗晶粉的兵器,其实是用混血藤蔓的汁液裹着的,灰雾一遇活脉就会触发反制——索恩用自己的命,给潘多拉上了最后一道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