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彦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听到她那微弱的声音:“我……衬衣……口袋里……”
“嗯,嗯……”陈淑彦急忙把手伸到她的胸前,颤抖着摸索,不知道那里边有什么东西。
那只手抽出来了,捏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校徽,白底上铸着四个红字:北京大学。
陈淑彦的手瑟瑟发抖,打开了校徽上的别针,把它端端正正地别在新月的胸前。随着微弱的呼吸,校徽轻轻地起伏。
新月闭着眼睛,她在积蓄力量,心里数着自己的呼吸,等着,盼着……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跳越来越缓慢,像是一条丝线般的细流,在沙漠中艰难地流淌,马上就要干涸了!
但那一线细流还是不肯干涸,还没有流尽最后一滴。她盼望的那个人还没有到来……
陈淑彦屏住了呼吸,焦急地盯着手表的指针,六点零一分了,零两分了,零五分了……
楚雁潮仍然没有到来。他的路太远了,大远了!
淡淡的曙光悄悄映上东窗……
新月的嘴唇又在嚅动,声音低得几乎难以分辨:“天……亮了吗?”
“快了,”陈淑彦指着窗外说,“你看,有点儿亮了!”
“噢……”她惊喜地抬起睫毛,极力把眼睛睁大,看着东方,“我……怎么……看不见?”
“新月!你……看不见?”天星慌了!
“看不见……”她大睁着眼睛,面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哥哥……你在哪儿呀?”
“新月,我在你跟前儿呢,”天星惊恐地抓住她的手,“你看看我!……”
“我……看不见……”绝望的泪水从她那茫然的眼睛中涌流出来,这眼睛怎么了?再也看不见哥哥、嫂子了?看不见爸爸了?看不见妈妈的照片了?看不见楚老师了?
“楚……”她竭尽全力呼唤他,但仅仅喊出了一个字,就突然停住了!
“新月!新月……”天星和陈淑彦像突然跌入了万丈深渊!
医护人员紧张地抢救……
楚雁潮还在进城的途中。大雪封路,公共汽车的速度减慢了,拖延了他的宝贵时间,他心急如焚,新月在等着他呢!他让天星等新月醒了就告诉她:天亮了他就到,现在新月醒了吗?不能让新月失望,必须尽快地赶到她身边!
泪水打湿了卢大夫的眼镜,她深深地叹息着,收起了听诊器,拔下抢救器械的皮管,伸出慈爱的手,给新月阖上那张着的嘴和半睁着的眼睛,尽一个医生的最后一项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