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唉!”韩子奇仰面长叹,“我为什么要回来啊!”
韩子奇顾左右而言他,极力回避他无法回避的抉择。梁冰玉心目中的那个顶天立地、有胆有识的男子汉,像冰山一样融化了,坍塌了。满怀希望的人往往易于冲动,一旦失望了,反而倒冷静了,“是啊,你到底为了什么才回来的?”
他不语,呆呆地望着顶棚。
“是为了这所宅子,为了奇珍斋,为了运回那批宝贝?……”
“我不能失去这一切!玉,是我的生命……”
“是为了把‘玉王’的旗号打回北平,重新开始你的事业?……”
“我不能没有我的事业,我的事业在中国……”
“是为了保住这个家,不让天星成为没有父亲的孤儿?……”
“是……是吧?天星,可怜的天星!”
“还为了让你的妻子不至于失去‘当家的’?”
“哦……”他噎住了。
“你答应啊,你应该说‘是’啊!这一切都是明摆着的!”她望着他,等待回答,“你不爱她,可又不能、也不敢离开她!”
“玉儿,”他惶然地说,“是我们都想……想家,才回来的……”
“家?家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走了都丢掉了,回来又都有了,你什么也没失去!”
“啊,奇珍斋已经倒闭了!”他凄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