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了心。
她是我的机缘。
不知是不是那些药粉起了作用,原本逐渐枯竭的生命里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能感觉到我的枝干愈发粗壮有力,抽出一个个嫩绿色的枝芽,细密的根系向下不断延伸,深深扎进土壤里,每到花季,枝头怒放的花骨朵一年比一年紧密、旺盛。
山中无日月,日子又这么慢慢地滑了过去。
一晃眼,已是百年了。
我见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越来越多路过的人称赞我如云一般的花冠,他们站在树下的时候,我总会轻轻地落一场花瓣雨,希望他们能多停留一会,为我带来她的消息。
然而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只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芸”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终于化成了人形。
环顾四周,我一片茫然,只觉得天大地大,不知该去哪里,该如何修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她,然后······
然后先感谢她当年的一药之恩,接着,我便也不知道了。
我飘零一人,不会说话,恰逢战乱年代,到处都有死人,我扒死人身上的衣服穿,喝山里的溪水,懵懵懂懂地跟着流民涌进周围的城镇,学着他们在富人家门前乞讨,夜晚睡在冰凉粗糙的墙角边。
我想找到她。
我看着周围的人生病、死去,他们无光的双眼和骨瘦如柴的身躯,孩子们脏污的脸蛋,趴在地上跟狗抢吃食。
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我想,我跟这世间唯一的联系,大约就只有那位芸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