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小太监回身替他开门,一切都那么流畅。
林乐天披着绛色外袍,半倚在床榻翻书,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小太监在身后悄悄关上了门。
“过来。”林乐天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的语气和缓轻柔,与寻常无异。
韩齐沉默地上前,高大的身影投在林乐天手中的书页上,乐天合上书,抬眼瞧他,韩齐因参与了‘救火’,脸颊熏得有些黑。
乐天拿了一方檀色帕子递给韩齐,“擦擦。”
韩齐没接,单膝跪地道:“属下是来请罪的。”
“谎话就不必说了。”林乐天淡淡道,将帕子扔到他面前。
韩齐心头一紧,他果然知道了。
“你与厉帮之间的这笔账今夜就算在这场火中一笔勾销了,我不追究他们,也不追究你,”林乐天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似是有些不支,喘了口气,才继续缓缓道,“你好好在陛下跟前当差,咳咳……”
忽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韩齐想也没想,捡起帕子递给他,林乐天咳得极厉害,整个身子弯得几乎要钻进韩齐怀里,韩齐听着他咳得惊天动地,心里又乱了。
过了好一会儿,乐天才慢慢平复,他直起腰,唇角丝丝缕缕流着血,不在意地拿帕子抹了,揉成一团扔到了榻前的炭盆里。
韩齐沉默不语,心中却又是乱成一团,他猜测林乐天怀疑他了,但没想到他如此轻轻揭过,而且他似乎的确病得很重……
林乐天咳了一场,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倒是精神多了,他靠在软枕上,慢条斯理道:“除阉党,尽忠义,好了不起的口号。”
韩齐抿了抿唇,艰难道:“九千岁……”
“因为我是阉人,所以就天生低人一等?阉人便该乖乖地当个奴才,不该拥有超越常人的权利?”林乐天冷冷道,神情慢慢变得阴鸷,“我的才智手段岂是那些蠢材能比的?就单单因我是阉人……你听好了韩齐,东厂在我手上便是陛下最忠心的一把刀,这把刀我看中了你,想交由你掌控,这并非你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因为你是陛下唯一剩下的兄弟……”
韩齐惊愕地抬头,此时心中的震惊才达到了顶点。
“怎么,七殿下,你很惊讶吗?”林乐天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漫不经心道,“你小时候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