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最迷人的最危险

“要不,明天请个医生上门吧。姚叔一会好好洗个澡。医药箱里我记得还有几只常备的药膏,对溃烂很好,洗完澡把身子擦干,涂上一层,再不然拿点干燥的纱布垫垫。”我说。

“对,对。洗个澡是正事。”姚叔忙笑着应道。

沈寰九的站姿特别歪斜,左边的肩几乎都垮下来。他终于点头,沉闷地说:“爸,我先给你洗澡。”

姚叔一个大络腮胡的老爷们一听沈寰九要给他洗澡,脸一下红起来:“一把岁数了,洗澡哪还要人伺候,你陪着小扶就好。”

“让我给你洗。”沈寰九压抑地说。

姚叔哭了,艰难地说:“好。”

这一幕我看得特别感动。

沈寰九之前连续问的三个问题没想姚叔只答了一个就让我们突然谁也问不下去,也不敢问,深怕会听到更泯灭人性的遭遇。

父子俩的离开让一楼顿时安静下来。

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捧起给自己泡的那杯变温的茶水,一口气喝得只剩下茶叶。

我一手撑着脑袋,手肘抵在扶手上,出着乱七八糟的神。思绪还没走太远,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会我一看号码就认得了,是陈浩东的。

我点开收信箱,当即看见一条短信:老婆,我好想你。

心里咯噔一下。

陈浩东回北京后,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字样的短信了。好像每一次看见的感觉都不同,第一次是惊吓,第二次是不安,现在竟是五味杂陈。

我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久,细细回想在修理厂发生的事。陈浩东会把姚叔救出来我是没有想到的,而且认真想想,要是他真想逼沈寰九,大可以和沈老头一样拿着姚叔威胁,拍下视频证实姚叔在他手上即可,不会还把姚叔带到修理厂去。

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清楚这一点,还说了那么多戳陈浩东痛处的话。扪心自问,陈浩东和沈寰九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他对我好,我觉得是种透不过气的压力,他对我坏,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恨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可能入我的眼。

我内心复杂至极,双手插入了发丝中拼命地挠动着,更没有去回那条短信。

过了一小会,短信声又响了。

我再次抓起手机,这次不再是一段长长的话,而是密密麻麻一大段。

上面说:离开北京的第一天,我就想你想得发疯,你知道吗?呵呵,你他妈怎么会知道。最开始我带着我爸又去了河北,之前在那工地遭了罪,我脾气一上来就把看场子那帮子人一个个揪出来,还记得老是骂你小矮子那货吗?他跪在地上和只孙子似的朝我磕头。还有那个老喊我东哥的,小马蛋子,就最瘦那个。他就更夸张了,和王八似的趴我脚边抱着老子的腿,一声声喊东哥。扶三岁,你说人有钱和没钱差得大不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话说得一点没错。可我知道,有样东西就是再过三十年我他妈也得不到,你知道是什么。

看到最后一个字,我的手底心冒着许许多多细小的汗液。没错,我知道陈浩东说的是什么。

刚看完,短信又响了。

陈浩东这次发来的短信是:现在的我能认识到以前干的混蛋事,但我只能往前走。我家的死老头掉辫子了,活活呕死的。别听他嘴上老说着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了,其实他是最希望我有一天能给沈家点颜色看看的人。离开北京后他就病了,医生说是长期的心郁气结导致的内脏毛病。所以今天把沈寰九那老头子送来,是为了往后更翻天覆地和沈家干。晚安。

我喉头一阵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