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分明有什么阻挡着,和以前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了。
“夫妻吵架而已。”我站在床边,低着头说。
“他打了你,对吗?脸上有手印。”沈寰九喉结一滚,说完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一个抬头,瞧见他咳得整个上半身都佝偻着,我立刻把手伸到他后背轻轻拍打。
沈寰九的手一抓,把我抓到他怀里。他自嘲地笑笑说:“三岁,我好想弄死他。他打你,弄死我孩子,还有我妈……”
我心里就像被刀子在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姨……的骨灰。”我咬住嘴唇,恨不得把脑袋剁下来。
王悦说我是祸害,陈浩东说我是祸水,就连沈寰九妈妈的骨灰没了,我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在来的路上,万念俱灰的我有了那么点想死的念头,但看见沈寰九,他比我更不容易依然还在坚强的活着。
“没了,骨灰盒都不知道沉到了哪里。”沈寰九咬着牙。
完全能体会沈寰九对陈浩东的憎恨,虽然几次三番教训他,但沈寰九总归都会给他留一条生路。
我鼻子发酸,没有说话。
“去跟他离婚。”沈寰九的手臂圈紧我,说得特别低声下气,但低着头的我却看见他手臂上的血管涨得凸起,也就是说,沈寰九的内心其实是愤怒的。
我慢慢从沈寰九地怀抱里抽离,一骨碌站起来,避重就轻地说:“你病着呢,我再给你倒杯水。”
倒水的时候我动作很慢,心里酝酿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沈寰九咳嗽完才说:“问。”
“在派出所门口为什么要给陈浩东那把刀,他是很冲动的人,你知道的。”我捏住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急促地呼吸着:“后来也不是官司不好打,是你不想追究对不对?沈寰九,我想不通,你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沈寰九一定会在第一次就彻底灭了他,省的日后那一连串的事。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全被陈浩东触了。
“罚我自己。”沈寰九只对我说了四个字,却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放下水壶,盯着满满一杯子泛着热气的水又沉默了一会问:“密码怎么没换。”
沈寰九沉闷地说:“三岁,我从来没换过。”
我心跳加快:“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我你会自杀吗?”
“不会。”沈寰九沉默了一会,非常地坦诚地对我说:“没有爱情,我还有工作和很多责任。”
这才是沈寰九,我欣赏和爱慕的男人。
我看向他,艰难地说:“嗯。九叔叔,我二十了,十几岁那会是真的很喜欢你,但现在我不太喜欢了。”顿下话,我冲他微笑:“你也说了,和霍培一的经济战不知道打几年,说不定哪天你就变成穷光蛋,也说不定霍培一对你使阴招害你丢了命,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当寡妇。”
“你,在说什么?”沈寰九的眼圈更红了,眼神从惊愕到愤怒,最后竟然化为有些看不懂的笑意。
我特别残酷地说:“其实我离婚还是不离婚都和你没关系。说实话,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你老是出现我在生活里会让我很反感。”
“三,三岁,你又在骗我。”沈寰九头一回笑得很难看。
他突然伸出手臂想来捞我的身子。
我猛地一退,他的手捞了个空,整个上身都匍匐在床边。他咳嗽得更猛烈,连续的,越来越重,那种咳法是不是因为悲伤过度我弄不清楚。
我看着他这样,心都要疼碎了。
可我真的是个祸害,是个只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人。
沈寰九要是从来没有遇见我,怎么可能为了爱情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我再也不想优柔寡断。
我冲他笑得更欢地说:“沈寰九,你也知道我是个乡下姑娘,结了婚离婚名声很难听。再说就算我离婚跟了你,往后日子指不定过的还没有现在好。我吃过太多苦了,想想就后怕。粗活你都干不了,哪天你要是真破产了,是要我供个佛在家里头吗?你自己也难为情吧。”
“你要是这么想,干嘛想生下我的种。”沈寰九抬动眼皮,那眼神简直要冒出火来,撑住床边那只手也抖成了筛子,本就凸起的血管就跟要爆裂开来一样。
我说:“是谁的种没关系。早点生孩子身材恢复的快。我们乡下女人生孩子就和下蛋一样,咕咚一个,咕咚一个。正好陈浩东不介意,能生干嘛不生?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多子多孙多福气不是么。”
当然,这是谎言。
沈寰九死死盯着我,手指绷紧地抓住包边的那块木料,手指甲和它磨蹭着发出极度难听的声音:“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这挺现实的不是吗?都是命,你那会不就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会生意败了之类的原因才和我分了吗?现在千万别拖我下水。这会又想跟我好,真挺打脸的。”我奋力着压抑着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只想把这出戏给演好。